陈兰歆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当碧烟见她因为明隐之死而日日伤心难受,劝说她在明隐尾七之日来云松山的时候,不知为何,她也就答应了。
她心里明白,今晚,明隐不会来寻找他留下的脚印。真正来寻找他足迹的人,是她。
这一次来云松山,陈兰歆不仅没有提前告知恒远大师,甚至连行宫那边也没有知会,反正,她今晚也不打算去行宫。行宫,明隐只来过一次,但她和他在听竹轩却呆了两个月。她要寻找明隐的脚印,没有地方比听竹轩更合适了。
因为她上回闯圣典之事,闹得太大,因此,她不想遇到云恩寺的人,不愿意看到那些僧人异样的目光。为了掩人耳目,她的马车没有从山门处进云松山,而从拐到了后山,找了一个平日山民进山采药的小道进山。虽然路陡了些,但人迹相对稀少,不会被人发现。
陈兰歆这一世是天之骄女,这身子从小便是娇养着的,在皇宫里都要坐仪辇出入,何曾自己走过这么累的路?因而,这一路走走歇歇的,极其缓慢,待他走到听竹轩外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黑了。
走到听竹轩的院门前,碧烟上前,将门推了开来。
门发出“吱呀”之声,有几分苍凉之意。以前她来听竹轩的时候,院门早就打开了,明净会站在门边迎她,而明隐,坐在楼上屋中等待着她。
可是,这一幕再也不出现了。
没有明隐,也没有了明净。如今在这里的,只有她了。
“碧烟,你就在院子外面等着我吧,我自己进去便好。”陈兰歆吩咐道。
碧烟微微一顿,随即点头道:“那奴婢在此候着公主,公主有事,叫奴婢一声便可。”
“嗯。”陈兰歆应了一声,转身便进了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再没有往日的生气。
她的眼睛往四处扫了扫,可是,往日熟悉的景物,今日却有些看不清了。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眼泪早已模糊了她的双眼。为什么,现在只要一想到他,一看到与他有关的事物,都禁不住要掉眼泪?
她拿出绣帕,将泪水拭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转身往楼上走去。
天这时候又刮起了大风,吹在竹林里沙沙作响,回荡在这静谧的听竹轩里,感觉有几分阴森。
可陈兰歆心里却一点不害怕。如果明隐来了,更好,她可以把没有说完话告诉他。
上了楼,走在走廊里,风更大了,吹得她白色的裙摆在空中翻飞着。
她迈开脚,一步一步地走向走廊尽头那间房。以前每回来的时候,明隐都在那里等着她。可是,她知道,这一次,那里不会再有人在等她了。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像被针刺一般的疼痛。
此时,太阳虽然已经落了下去,但还有一些余晖,可以供人视物。
离那个房间越来越近,那针刺般的痛楚越来越深。
终于,她走到了房间门口,吸了吸气,向屋内望去。突然,她一下呆住了。
暮色中,屋内赫然坐着一个人,一个穿着青色僧衣的僧人。此时,他正背对着她,坐在明隐往日为她讲课时的座位上。
明隐!
是明隐!
原来,他没有死!
“明隐!”她一下跑上前去,从背后抱住那僧人,哭着叫道,“明隐,我就知道他们是骗我的!你果然还在活着,真是太好了。”
僧人的身体僵硬异常。
慢慢地,他把陈兰歆环在他腰上的手扯下,冷声说道:“公主,你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