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謝隱澤跟進來時,哪怕她早已心若擂鼓,神色依舊一派淡然。
——只要夠裝,別人就看不出你的深淺。
身邊的蒲團往下一陷,一隻手撐在她身側,謝隱澤朝她湊近過來。
淡淡的、好聞的皂角氣息。
幾根修長的手指搭在了喬胭的脖頸上,似有若無地摩挲著,看起來像愛人的呢喃,只有早就了解他是什麼貨色的喬胭才知道,他正在思索弄死她的辦法。「公主千嬌萬寵,嫁給我這麼個魔族混血,心中定然十分不情願吧?」
他雖是笑著說的,但那語氣又輕又涼,修長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敲打著地磚,喬胭能感受到一道探究的目光投射過來,那其中似笑非笑的寒意,令人頭皮發麻。
送命題!救命!
原著中,謝隱澤擁有一半魔族血統在梵天宗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他從小就因此遭受過許多冷眼,為日後的黑化埋下伏筆。
喬胭手心裡已經冒汗了,但還是儘量保持著真誠,可從小都是被別人阿諛奉承慣了,想不出安慰的話來。況且她一個不熟悉的人對你的身世品頭論足,對謝隱澤這樣的人來說,只會引起他的反感。
太難了,一上來就上強度。她只好眨了眨眼,語氣是極度的誠懇:「沒關係,爛鍋配爛蓋,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謝隱澤:「……」
喬胭還貼心地補充道:「配我,你無需自卑。」
好半晌,他才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可就在這時一陣腥臭憑地撲來,門外的影子拉長變幻。
「嗯?有人來了我的山府?」伴隨這道粗糲的嗓音,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前。衣料簌簌摩擦,虎頭人身的山府君踱步進來。
長得和台上供奉的神像相差無幾,好似剛飽餐了一頓,步伐透出大型貓科的慵懶,張嘴打了個帶著魚腥味、響亮的飽嗝,喬胭便知小奔一行已經是凶多吉少。
一隻虎爪捏著片巴掌大的魚鱗剔牙,山府君濕潤的黑鼻子在空中嗅了嗅,眼前一亮:「哦?看來今晚有魚湯喝了。」府君廟裡沒什麼藏身之處,一進門,虎妖就看見了兩人。
「不是的,山府君,你聽我狡、解釋……」
喬胭的眼眶微微紅了,受到驚嚇的小公主更顯得楚楚動人,眼尾的紅色淚痣鮮妍嬌艷,似一滴勾人的多情淚。
山府君直勾勾看著她,虎眼程亮得驚人:「細皮嫩肉,一定好吃。」
喬胭的眼淚瞬間收了個乾淨,他奶奶個腿,這隻虎是油鹽不進啊。
謝隱澤忽然擋在她面前,阻止了山府君盯著的熱烈視線。少年漆黑的劍眉微微下壓,拱手一禮:「你就是傳聞中的山府君?在下梵天宗弟子,攜女眷來此暫憩,不知此處竟是山府君的住所,叨擾了,這就告辭。」
喬胭一怔,迷茫地看向他。
她是不是搞錯了,謝隱澤居然真的在幫她說話,在保護她?
她的手背一暖,被另一隻大手握住了,謝隱澤溫柔一笑:「別害怕,我會救你的。」他壓低聲音,「一會兒我吸引虎妖的注意力,你拼盡全力往外跑,不要回頭,知道了嗎?」
山府君看著兩人的互動,忽然停下了剔牙的手,兩道虎眉擰起:「你們是夫妻?」
一剎那靈光閃現,喬胭忽然記起來原著中關於山府君的一個極重要的設定,一個可能幫她逃出生天的設定!
話音剛落,謝隱澤已經抽出了腰間的溪雪劍向對面掠去。身形如電,眨眼間就殺至近前,虎妖作為一個把無數修士塞牙縫的道行高深大妖,自然不把這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放在眼裡。
虎爪如風,像一扇肉實的厚墊子,按著謝隱澤的後頸把他拍在了地下,謝隱澤吐出一口鮮血,朝她嘶啞喊道:「還不快跑!」
喬胭眨眨眼,跑了。但她不是跑向門外,而是在謝隱澤驚愕的眼神中朝著他跑了過來,淚眼婆娑地抓住了虎妖厚實的爪子:「求求你,要抓就抓我,別傷害我夫君!」
謝隱澤:「……」
山府君勃然大怒,朝天咆哮一聲,喚來無數倀鬼從角落冒出:「居然敢在本君山府中卿卿我我,給我架鍋燒水,我要把這對狗男女都煮了!」
熱氣騰騰的石鍋架了起來,鍋底木柴燒得旺盛,映亮了半邊大殿,倀鬼們拿著蒲扇在鍋底奮力十足地扇,扇得黑煙陣陣,熱火燎燎。
喬胭的雙手被綁成牢牢的死結,塞在了角落的柱子旁邊。同樣和她一起被綁起來的,還有謝隱澤。
男人眼尾修長的鳳眸瞥過來,語氣涼涼:「剛才叫你跑,為什麼不跑?」
喬胭慢吞吞道:「老虎就是大貓,跑得越快的東西,越喜歡追。」
若她剛才真的聽了謝隱澤的話,會有什麼下場?
虧她還有一瞬間真的被感動到,好在反應及時,沒有被求生欲沖昏頭腦。
「謝隱澤。」她道,「如你所見,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廢柴,手無縛雞之力,對你造成不了任何威脅,你沒有必要把太多心思花在我身上。」
大哥……我就是個廢物……你就,你就放過我吧……
謝隱澤勾了勾唇角。
他在梵天宗就聽說過很多這位掌門之女的傳聞,鮫族公主,美貌無雙,驕縱任性,唯我獨尊。接觸下來,倒是比想像中聰明許多。
男人薄紅的唇輕啟,語氣幽幽:「有些東西,哪怕不礙事,也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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