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云娇准备了好久的惊喜呢,岂不是可惜了么。”赤月娆还是有些不甘。
众人或是劝解或是不解,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姜燕燕也有些不解,不过却并非因黎后不办生辰宴,而是方才赤月娆脱口而出的“虞奉常”。
奉常分明是姚崇,怎么会姓虞?
等等,姓虞……莫不是,大卜司?!大卜司正是虞姓!
姜燕燕前世虽不问世事,但对这场蝗灾还是印象深刻,寸粮不生,饿殍遍野,确是黎史上最严重的蝗灾之一。可她记得这蝗灾应是在她到黎国后第二年才生的,那时姚崇已因夕月之事被撤职,大卜司接任奉常,与赤夜辰一起奉命前往除灾,结果大获成功,算是赤夜辰重要的政绩,为他夺得太子之位铺了条康庄大道。
可这一世姚崇并没有被撤职,她也没听说奉常换任,九卿之的任命还是会昭告天下的。她满腹的疑惑,一时都顾不上蝗灾似乎提前了。
“好了好了,”黎后由众人议论了一阵,摆摆手叹了口气,“今年多事之秋,便别折腾了。本宫已禀明王君,生辰宴便就此作罢了,勿要再提了。”
王君既已同意,众人又如何置喙?于是纷纷夸黎后心善有德,纵是赤月娆再不甘,也只好撅着嘴哼哼,退了一步道:“那也不好让云娇白费那么多力气,要不,过两日就在西宫中摆个小宴,让她表演给母后看吧!”
末了,不忘加上一句:“要叫上太子哥哥!至于他的妃嫔,也不是正室,就不用出席了!”
赤月娆语带轻蔑,同时狠狠白了姜燕燕一眼,只顾着泄这无处可去的满腔愤懑,也不顾这在场一众有多少不是正室。
黎后无奈地清了清嗓子,道:“你这什么话,小宴也无需办,毕竟姚奉常才……国之重臣,总得要体谅家眷的心情。况且央儿还在禁足,你呀,就别瞎出主意了。至于娇儿的惊喜,可以留着除夕宴上再献。”
姜燕燕一点也不在意赤月娆的小心思,反而黎后的话让她心中一跳,姚奉常怎么了?
她有心想追问,却又怕惹黎后疑心,正踌躇间,便见程云娇与赤月娆咬了一会耳朵,忽然一声惊呼:“啊?姚奉常死了?!”
姜燕燕倏地看向程云娇,满腹的不可置信几乎掩饰不住!她震惊得无以复加,死命咬牙忍了又忍,才将那些几乎到了嘴边的问题给咽了回去。好在殿内众人的目光都聚在程云娇身上,倒没人注意到她的脸色。
程云娇有些赧然,定了定神,向黎后请罪道:“娇儿一时诧异,不慎失态了,还望表姑母赎罪。”
黎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无碍,昨夜得讯时,本宫也有些惊讶。”
程云娇连声称是,这便揭过了,只是众人还在窃窃私语,姜燕燕竖着耳朵听,无外乎是在猜测死因。
这时,黎后拍了拍身前案几,正色道:“后宫不得干政,奉常乃王臣,不日自会有卜告公诸于众,非吾等可议,宫中不可再议论此事,违者重罚,切记!”
黎后平日里大多温和柔淑,鲜少疾言厉色,眼下这番神色语气,众人连声应喏,不敢再多说一句。
殿内氛围又冷了下来,这回还是婉妃打破了沉默,笑道:“王后如此贤德,妾们也该学习才是,妾觉得,各殿中用度都该有所缩减,也算是为蝗灾出一份力了。”
在场除了黎后,便属婉妃位分最高,而她这话一出,黎后便赞许地对她点点头,态度再明显不过,众妃嫔都是惯会看眼色的,尤其是位分不低,又育有公主的,都连连称是,纷纷附和。
姜燕燕看在眼里,倒是有些明白了为何婉妃能立足深宫了。不过她此刻丝毫也没心思理会这些旁的事,她满脑子都是姚崇的死讯。
前世姚崇被罢官之后只是告老还乡,并没有身故,这一世躲过了罪责,怎么会反而死了?!
若是夕月宴上她没有插手,姚崇依旧告罪还乡,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自从她改了命数提前来到这里,许多事情因她牵连,或提前或改变,她原以为都是往好的方向去,可姚崇的死却给了她当头一棒,这一世似乎愈不可控了!
她怕到头来一切只是徒劳,更恐一切反而更糟!
姜燕燕深知眼下不是想这些的场合,但她根本控制不住这些念头排山倒海般袭来!她只好低头垂目,尽量不让人看到她眼神中止不住流露出的惊惶失措。
好在她一直跪着,看上去有些不适也情有可原,而这可怜模样又激起了赤月娆的火气,对她时不时冷嘲热讽一番,如此她脸上这青一阵白一阵的,倒不那么惹人怀疑了。
最后还是黎后看不下去,草草闲聊了两句,便让众人散了,又叫住了意犹未尽想要追着挑衅的赤月娆,姜燕燕这才总算脱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