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沉了沉眸,刚想张口,清冷浅淡的语声在门外边响起:“荼小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碎嘴了?”我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向门处,只见宋钰一脸平静地正走来。
心中咯噔一下,难得的机会又泡汤了。
平日里也没看小刀对宋钰有多惧,但这会儿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立即从我床沿边上弹开,然后指了我道:“是她逼我说的,你找她。”哧溜一下,脚底抹油跑出门去了。
嘿,还这样的?!我算是看清楚荼小刀的为人了,这分明就是栽赃嫁祸!我怎么逼他了,拿刀拿剑指着他脖子了?不就是用了激将法嘛。
最严重的不是小刀这溜之大吉,而是我想溜,没得溜。
因为自那日后,也不知是力竭还是被猪咬了多口又中蛊毒了,一直浑身没力气,始终都与这床榻相伴了。说句不中听的,我都快闲得发霉了。如若宋钰在陪我还好些,可是总有兵卫来找他,于是大多数时候我就寂寞了。
这些随便想想得了,还得应付眼前这桩被小刀给陷害的烂事。
眼见宋钰踱步到床边,我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说:“别听某些人胡言乱语,我也就是闲得慌,想找人练练嘴磨磨牙而已。”
他低眸瞥了我一眼,居然没接我话茬,而是伸手把我扶起在后腰处垫了一个枕头,使我坐得舒服一些。随而他坐在床沿把我散乱的发捋了捋,眼中似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我却难能琢磨。他说:“想问什么直接问我,别问小刀。”
我也想,可是可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我不敢开口询问。
可能是觉得问小刀能听到实打实的答案,问他就只能听到经他处理过不全面的答案;也可能是那日我一口血喷在他身上,又溅在他脸上,茫然抬起头看到他的那张惊慌的脸,让我感到,难受。
老实说,我不是一点都没底的。从什么时候起这些人用怪异的眼神看我,又从什么时候起连宋钰对我表面如常,实则却小心翼翼。就如刚才,我不就是跟小刀说说话嘛,他却急匆匆赶来,额角还沁着细薄的汗,是在进门那当口他才用袖扣擦去的。有他在的地方,我的视线总是追随了去,所以他再细小的动作都逃不过我的眼。
我能察觉到他对我的不同。
既然不是以前,也不是现在发生了什么,那么就只可能是那吐血前的那段让我记忆空白的时间。这其实才让我最心慌的!我无比英勇的劈荆斩棘带着云星恨杀出猪群的重围,是铁一般的事实,可是我却记忆模糊。所有的记忆点只停留在与云星恨碰头,然后就跳跃到长长的火路在后,猪群死伤倒地尸横遍野的场景这处了。中间我如何英勇,如何厮杀,又如何闯过来的,全都模糊一片。
我迟迟疑疑地开口了:“那日,我到底怎么了?”
124窥听
他浅抿了下唇后才道:“不是与你说过了吗?你在前云星恨在后,你手持大刀横档无敌,他反而成了辅助,当时的你就像踏在火云之上的仙子,英姿飒爽又好看。”
呃,有他这么夸的吗?我羞涩了。不过“真的很好看吗?”我忍不住又问。
他笑了起来,在我鼻子上轻刮,“不知羞。”随而却加了句:“别人觉没觉得我是不知道,但我觉得好看。”
被夸自然心头喜悦,但他这话意在之前就与我解释过,可我的疑惑却仍没消,有时候直觉这东西或许会夸大其词,或许也真有那么点准。既然谈到这话题上,我也就抓住机会了将其余想不通的都问出来:“可为何小刀以及其余几人看我的眼神都那么怪?”
“嫉妒你吧。当时的情形,也就你有那能力。”
“刚刚小刀问我是不是有病。”
“无悔,你可以问问他是不是有病,记得以前得过小儿麻痹症的。”
咚!门外轻轻脆脆的一声响,默了一瞬,小刀扬了的声在喊:“公子,不带你这样随便按病头往人身上的,我要得了小儿麻痹症还能长这么壮吗?”
宋钰面色未动,轻描淡写地问:“那得的是什么病?你不是一躺躺了半月。”
小刀闷声回:“我那是出疹子,不能吹风。行了公子,我不听壁角了,想来那丫头也不可能把你怎样的。”接着,腾腾腾的脚步声远去了。
等宋钰回转眸,我傻愣愣地问了句:“我能把你怎样?”
他答得理所当然:“小刀是怕你得了狂猪症,把我给咬了。”我给噎着了,就听说过什么狂犬症,还第一次听到有狂猪症,合着这几日小刀防贼似的把我看住,就是防我这?
磨牙嚯嚯,好你个荼小刀,别给我再逮着,看我不踹死你,你才得狂猪症呢!
这边厢我气哼哼的,那边厢宋钰给我掀开了被子,浅声道:“来试试看能不能下地站一会,你腿上虽然被疯猪咬了几口,但毕竟蛊毒不重,这几日我已经用银针为你将余毒都清理干净了。”说起银针我就郁闷了,原本沐神医留给我的那一套,而今已全归入他囊中了。不过见他手法熟练状就不由想起缘由,心头就觉沉沉的。
双脚落地后就着他的臂膀站起,觉得不光是虚浮,连腿都打颤。
冷不丁的我问:“子渊,为什么那段我最英勇的过程我忘记了呢?”他顿了顿,侧眸凝看于我,轻声说:“应该是受了蛊毒的影响。”
我眨眨眼,笑着点头道:“原来如此,害我以为自己脑子不好使了呢。”
“傻气。”
在宋钰看不到的角度,我脸上的笑敛去了,还没傻到连敷衍都分辨不出的地步。越是清晰的明白,心里头就越慌,然后这夜我失眠了。
他陪我一直到深夜,瞧着以为我睡过去了才走的。可当那扇门被关上的霎那,我的眼睛就睁开了。相比起他给我的“中肯又无可辩驳”的答案,我更关注小刀的那句问:你是不是有病?回想当时小刀的神色,并非那种有意埋汰吐槽的样子,而是眼中有着认真的。
可像我这般胡思乱想,抓破脑袋都没个结果来。屋内留了一盏灯,屋外黑不隆冬的,我突然生了想去外面的念头。忘记是从哪听来的段子,说心烦的时候就抬头看看明月、星光,就会没那么烦躁了。不管有没有用,反正躺着也睡不着,不防试一试。
过程不说艰苦吧,也挺不容易的,我颠簸着走到屋外已经是在大喘气。
说起这屋子,虽然村子里丁家屋更大,可是要让我一直住那还真不愿意。想到丁小蝶也就是楚服整天与那些个黑虫子打交道,就觉着指不准屋中哪里又会冒出蛊虫来。再加上云星恨要对整个村的村民排查,且整顿地下层,所以我还是住回了自己的窝。这就是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强,不过丁家那叫毒窝,跟金窝银窝根本沾不上边。
可就是原本还光我们这一户挺清静的,这些日子周旁又给搭建起了不少茅草屋来,专供兵卫们歇息的。可能是考虑到我的名声,宋钰与小刀也搬出了这屋子,改住到旁边的茅屋内,于是这屋一下就成了我的个人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