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到跟前迎面而来一道凌厉之气,借着暗光依稀看到有把重刀向我劈来。心口一凛,口中急喊:“小刀,是我!”明显那刀顿了顿,但惯性使然,小刀收不住这刀了,只勉强偏离了方位。昏暗中听到几声惊呼,其中有江浔的声音,但听着距离颇远,眼看刀即将落于我肩处,突然身后一股强力将我往后拖拽而倒。
哐的一声重响,小刀的刀生劈在了地上,离我仅有一步之遥。
我那冷汗瞬时冒了出来,这小子的蛮力当真不可小觑,若被他这一刀给砍下,定能生生将我半边肩膀给劈开,想想都觉后怕啊。
很是感激地回望,多亏了刚才那人拉我一把。但身后除了“跟屁虫”,哪里有别人?只见他还狼狈地被我压在身下,表情痛苦。就在这时,突听宋钰在唤:“无悔。”我条件反射地回头去看,一支细小的火烛已被点燃,看到小刀站在最前以保护之姿齐身而挡住站在角落的宋钰,谁上来都是一刀,眼睛已经杀红了。勿怪刚才我扑过去时,他会挥刀而向。
然而当我视线触及宋钰时不由倒抽冷气,他今夜并不像往常那般一身浅白,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白色以外的衣服,黑色夜行衣穿在他身上显得面容异常清冷。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那肩膀的位置被划开了,露出一条很长的血痕。他受伤了
这个讯息滋生进脑后就横乱起来,感觉他的脸色似乎也有着异样的苍白。而这时那暗光里凝过来的眸光似含了深意,不知是否因为处得久了眼神间传递的涵义能够快速领略。
只是,他提示的晚了
当我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时,手腕处一阵麻痛,有一只掌比我更快扼住了我的咽喉!单单只这一招的速度,我就知道自己栽了。心中苦笑:真真是我江湖经验太浅了。
目光落定在那张一直都没仔细看过的脸上,微弱的火光下耳旁厮杀声不断,但他的眼眸却是一片湛然,面部轮廓初看极普通再看也没太多特色,而眉宇间的皱褶说明其皱眉的次数很多,甚至眼角都有了细小的纹路。
脑中不合时宜地生出一念:他的年岁当不小了。
当一念出来后,某个更疯狂的念想又在脑中滋生,使得自己身体微震了震。扣在我咽喉处的指紧了两分,看我的眼神中多了警告。
我蓦的脑中一热,脱口而问:“跟屁虫,你是不是姓柳?”
也是自己天真,有哪个文弱公子敢不要命地扑出凝香那窗?还假称怕我轻生,根本就是想跟上我。但凡在这之前我对之下手,可能他都已经反击露出真面目了,可偏偏我顾虑多的错过机会,就是到了刚才他从身后将我扑进这现场还都没生疑。直到宋钰给了我暗示的眼神才半信半疑地打算先下手为强制住他,却没想反被制了。
在我沉念的这半响里,那双湛然的眸子,始终无波无澜。
我又不死心地再确认:“柳长空?”等了片刻不由蹙起眉,难道是我多想了?但就在下一瞬,“跟屁虫”开口了:“都住手吧!”语调再无之前的惶恐,是一种胸有成竹的沉敛,而那语声听似不大,却能让在场的人全都听见。不知别人是何感受,反正我是心神一凛的。
奇迹般的,原本激斗的场中有条一致的在分开,并且有人开始逐一点亮灯火,只短瞬间屋内就亮如白昼。只觉眼前银光一闪,有把长剑向我这处直取而来,剑势粼粼。
耳旁闲散的语调飘扬:“不想要她的命就刺吧。”随而扣在我喉间的指收紧,瞬间气息被闭,那把本已指到我鬓旁的长剑突的嘎然而止。
我抬起头咧嘴苦笑:“江浔,你的剑还不够快。”
来人正是江浔,他微敛的双眸凝着我,眉宇深皱,眼神中流露惊忧之色。想必他也没料到会在短瞬间情势扭转成这样。宋钰在轻唤:“阿浔,你先回来。”
我目光循了过去,之前确没看错,宋钰的脸色在白光底下显得很苍白,嘴唇都有些发紫。刚才呼唤江浔的那声之所以轻,是因为他明显气弱。只是那双眸子却异样的清亮和镇定,仿佛眼前这场杀戮对阵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两方会晤。在我目光凝过去时,他也在看我,眼神柔和。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我掠转眸光看回江浔。
终于,下一瞬里,江浔僵硬地收起了剑转身,只是那步履显得有些沉重。
待江浔站定那方后,场上局面已然分晓。一方以宋钰为首的护卫们包括江浔和秦玉都站在东侧靠墙处,而另一方手持武器满面萧杀的人均站在我与“跟屁虫”身后。
“跟屁虫”开口:“出来个主事者谈谈吧。”
余光中我看到他的目光落在宋钰那边角落,眼看宋钰身形微晃着要走出小刀之后,心下焦急,脑子一热脱口而道:“这不是已经在了嘛,你要和我谈什么?”
“跟屁虫”的视线终于转回了我脸上,只是似笑非笑着问:“你?”听着虽没轻蔑,可这质疑也让我恼火,眼睛一瞪:“我怎么了?难道就不能是女人当主事吗?”
闻言他失笑,眼角的皱纹更加显然,口中说:“倒也不是,就是”他故意顿了顿,待我挑眉不耐时,才接着说:“假如你是他们的主事,那接下来不谈也罢。因为局势已为我所掌,你们已没有谈话的筹码。”说完就又紧了紧扣住我咽喉的指,其意显然。
我犹自强撑了回:“你不说出来,岂又知道没得谈?”
可他却不再理会我,偏转过头凝于那方,口吻轻慢而询:“你们当真一个个做这缩头乌龟,而任由她强出头?”我的表情瞬间僵化,因为宋钰在他声落时就已经走了出来。
没了小刀的遮挡,他的样子看起来更显孱弱。只是沉定若无的气势没淡一分,面上一片清平色,也不看我,就是淡淡的目光射来,轻描淡写地开口:“不知该称阁下是柳门主还是柳楼主?”身旁的人笑答:“一个称呼罢了,都是身外名。”
宋钰浅笑,“既然我们身在这无双楼里,就还是称呼楼主吧。无悔年轻不懂事,若有得罪之处但可算于我宋某头上,还请楼主手下留情。”
我愣了愣,没料到他开口首先就是替我求情。更令我惊异的是,这个制住我的“跟屁虫”居然是无双楼的主人,而且姓“柳”。那么他为何会在凝香院的凝香屋内?想不透啊,这边都快打得不可开交了,他作为楼主不但不在现场,还反倒在凝香的屋中饮酒作乐。是太过有恃无恐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脑中正盘想着,突觉喉间一松,桎梏松开了。但不等我讶异,已经有人将我拖拽而起,一把刀横在了脖子上。倒是忘了,我跟这无双楼的楼主还坐在地上呢。
我侧目看了看身旁这位,年岁怎么看也要比跟屁无双楼楼主要大上许多吧,我这“跟屁虫”喊顺溜了,一时间转不过来。其实不光是手提刀的这位,周旁人群中不乏有年长者,眼神特么的傲慢。咦?我居然看见了面色凝重的柳娘,还有她身旁的那几名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