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人,活人是不能无缘无故去地府的。尤其他还是时管局的人,背着炸毁阳癸、扰乱判官心情的罪名,要是被现了,那怕是有去无回。时管局里能在地府出入自由的怕只有白无常了。
他用符纸变成一只小纸鸢,上面沾有他的血和气,他可以将自己的精神气附在纸鸢上。
这是附灵术。
但不知道为何,那些利用符纸的各种术法,他能很快地学以致用,学精学专。但附灵术,他没学好,只能维持半个小时。而且每次用完,他的精神状态都特别不好,好似被女鬼吸走阳气的秀才。
小纸鸢飞在白无常肩头,一起消失在会议室的黑色漩涡里。
地府边界的码头,阴气沉重的忘川河,荡漾着阵阵涟漪,无数双透明诡异的手挣扎地想从禁锢的河底冒出来。
黄泉路上,三生石。忘川河畔,摆渡人。要从忘川河去地府,必须坐摆渡船。
白无常见着一只鬼差时,将小纸鸢紧紧攒在了手心。那鬼差打量了他半天,讽刺道:“这在人界待久了的鬼,身上都带着一股子馊了的人气。”
白无常向来息事宁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往好听点说,圣父。往不好听说,傻缺。
白无常捧着小纸鸢去奈何桥头时,从纸鸢里传来柳预谶的声音:“无常,人善被人欺,鬼善被人骑。你现在代表的可是时管局,丢的不是你一只鬼的脸,丢了还有我的脸!”
“柳部。”
“还有,我天天都洗澡,可香了,哪里来的馊味?明明是他那只破鬼才有腐臭味吧?”
柳预谶激昂陈词,白无常无奈:“柳部,孟大人来了。”
只见孟弋已经从奈何桥那边走到了这边,手里还抱着一个坛子。这位年轻俊朗的男人,穿着花衬衫,脖子上挂着彼岸花做成的花环,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孟婆。
白无常打招呼:“孟大人。”
在地府,除了孟弋,其他人的着装都是统一的黑。毕竟他要招待来来往往的鬼魂,所以他每天的衣服都会变,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串彼岸花花环。
孟弋见了对面的鬼,想了下,咦了一声,“你是柳部身边的那只鬼?”
白无常惊喜:“没想到大人还记得。”
孟弋又问:“你是在人间待久了?多了一股子不一样的人气了。”
白无常尴尬地笑了笑,只见他手心里从纸鸢传来柳预谶阴郁郁的声音:“孟官,是我。”
孟弋看着白无常手心的纸鸢,惊讶道:“柳部,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纸鸢处传来柳预谶傲娇的呵一声,不过想着正事,回归了正题:“孟官,我得到了一盆天成水合,想送给你。”
孟弋一听是自己最爱的花,眉开眼笑:“那怎么好意思?”
“小小心意,好花自然要配惜花之人了。我一个大老粗,拿着也是糟蹋。”
“那就谢谢柳部了。”
孟弋不再推脱,小纸鸢已经飞起来了,盘旋在空中,道:“孟官,我有事问你。”
地府与外界是切断的,生人的东西带不进地府。
“柳部请说。”
小纸鸢又道:“借我笔和纸。”
瞬间,孟弋手往坛子里一伸,便抓出一只笔和纸来。
小纸鸢又朝白无常道:“无常,你把那五指邪花画下来。”
“柳部,我不会画画。”
“没关系,只要能看得懂就行。”
白无常哦了一声,蹲在地上,把五指花画了下来。
“还不错嘛,你可以的,无常!下次带你去学画画,你很有天赋。”
小纸鸢鼓励了一番,又示意白无常把画给孟弋。
小纸鸢:“你见过这个花吗?”
孟弋看着纸上的几坨,诧异:“这是花?”
小纸鸢嗯了一声,道:“帮我查一下。”
孟弋纠结了下,道:“我尽量。”
“谢谢。”
小纸鸢又问:“最近来地府的新魂,有没有叫赵迪和钱晔的?”
孟弋沉思了下,“好像……没有。”
“你的轮回薄,给我瞧瞧呗。"
小纸鸢又讨好道,孟弋为难道:”给你看是没问题,可是,柳部,你能走过奈何桥吗?你不是每次走两步,就头疼得厉害?“
“……“
他去不了奈何桥对面,孟弋也不能把东西扛过来。而白无常不识字!
虽然说,这些年,柳预谶已经交了他一些字,但白无常天生脑袋瓜就不好用,只能认些简体字,至于轮回薄的繁体字,他认不得几个字,自然没办法做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