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未明,方舟在廊下遇见白宗石,微愣一下,躬身唤师父。
白宗石看着他手上提的水桶,眼下还带着乌青,抬了抬手道:“你辛苦了,昨晚一宿没合眼吧?”
“是,房中有病人,扰师父清梦了。”
“无妨,我昨夜在后廊下跟圆达道长弈棋,怎么样,安置妥当了么,可要去殿前日诵课经?同以前一样?”
方舟垂目礼貌道:“尚未安置完毕,师父如要帮衬,我可去前殿搭把手。”
“那便算了。”白宗石轻捋了下胡子,看着檐角语带惋惜:“我知晓你已无心留在玄门了,你那几个师兄都还中用,也都帮得上我。只是方舟啊,你昔日同师父秉烛夜谈之道心,如今可还依旧吗?”
方舟依旧微微颔,眼神隐约放出坚定:“自然,从未更改。”
白宗石这才直视他的眼睛,微笑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业。我当年在镇上初见你时,你青锋在心,双目灼灼,给了我这句话。如今你羽翼渐丰,我却觉你不似当年锋刃如芒了。”
方舟未加思索,温和笑起来:“师父多虑,只是多了些挂念,并不会影响我的决心。何况为了她,我也更需要有番作为。”
白宗石和缓了脸色,高颧骨深陷的面颊带笑和蔼:“你入玄门时年幼,与我虽为门徒,我却向来以父子之情待你。能给师父说说,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方舟依旧谦逊地道:“带都带回来了,当然是给师父见面的。”
白宗石点点头,抬步飘然离去:“我今日在正殿值殿,晚些时候你带她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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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天观建在远离市镇的山里,观中有道医,山里有草药,凡有所需皆可自给自足。
方舟幼年就在山下的村里长大,识别各种药材得心应手,打鸣时分出去,观内人员起床吃早点的功夫就回来了。
廊下药罐沸腾,门扉立着薄背纤腰的美人,正出神地望着院子里做洒扫的道士,山茶花般的美貌惹来那些道士的脸红偷看。
方舟端起药罐,站到她面前,挡住渗冷的风,也挡住身后的视线。
“好些了吗?别在这站着。”
“好多了,感觉这回风寒好得真快,这就能下床了。”莫虞抓住他的衣角,跟着他走回房间:“你大早上去哪了?”
“去帮你择草药了。”方舟放下药罐,冰冷的手指在药罐上烫得暖了些,才用手背试她脸颊的温度,又抚她额头。
“还好退烧了,要再不退,就得带你去医院了。”
莫虞皱起鼻子:“没那么严重,再说我也不要跟你去。”
方舟去揭盖子的手顿了顿。
片刻,莫虞才听他弯唇轻笑了声:“这么嫌弃我啊。”
给药碗里倒进浓郁的黑汁,他抬眸问她:“苦能不能吃?”
莫虞知道煎出来的药苦口才好得快,虽还有点娇气,坐回他榻上“嗯”了声。
喝完了药,方舟还想哄莫虞睡会,她却睁着眼睛不肯睡了:“我都没见过你爸爸,比起父母,你更亲你师父是不是?”
方舟把她伸出来的手收回被子里:“嗯,我父母没什么好见的,再说我家那地方你也坐不住,还不如观里清静了。”
莫虞捂着嘴取笑他:“方舟你怎么真的想带我见家长?我这么好呀。”
方舟哑然一下,没有反驳。 莫虞又问他:“我哥哥呢,你说他是你师兄,他是不是也会定期来这里?”
“莫启?”
“嗯,他不是已经保释出来了?要是他会来,我想这儿倒是个不错的见面地点。”
“往日这时候的确会来。”方舟微微叹气,意有所指:“但我没有刻意引你们见面的意思,某人可不要说我算计她。”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我想见他嘛。”
莫虞扯着他衣领把他拉下来,亲一口:“舟舟哥哥,你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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