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早上都没有消息,所有知情的,猜测的,道听途说的,都紧张地等待着。
李斯年一行人进城时,意外发现大街上冷清得可怕,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才下马车,立刻有人来请李斯年去泰和园,其他人都各自回自己的屋子带着。听来人说话口气严肃郑重,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燕绥有些不放心,跟着以琛去了煦园,剩下三个女孩都战战兢兢地回熹园。
“你们怎么回来了?”凌氏对她们的归家有些意外。
三人默契地互望一眼,没有把李斯年的话说出来,“以琛哥哥身子不舒服,二哥哥怕庄子太冷,就做主回来了。阿娘,是不是京里发生了什么事?”绾华挨着凌氏坐下,另外两个女孩也都紧张得等待凌氏的回答。
凌氏扫了她们一眼,叹了口气道:“听说宫里出事了,一大早就召集太医进宫,到现在都还没消息。”忽然叹气道:“你们回来也好,省得差人跑多一趟。你们大伯进宫了,你爹爹去泰和园陪你祖父,大概一有消息,就会回来说。我让崔家的把仓库都打开,取了白布,你们要是无聊就来帮忙。”
“真有这么凶险?”听到凌家居然让崔妈妈开仓取白布,韶华忽然觉得无比紧张。
“谁知道,一个晨早都没消息,这都晌午了,要是再没消息……”凌氏忽然有些感慨,,“还是你祖父老练,咱们只是待着听命,这个时候不知得多少人家要急死了。”
韶华明白凌氏话中的意思,万一皇帝驾崩,除了要处理丧事外,最重要的是新帝。原本储君一事就敏感,现在简直就是烫手山芋,还不能逃避。城里开始戒严,只等宫里一有消息传出,立刻紧闭宫门。只是不管到时是皇长子继位,还是皇二子继位,只怕都不容易让人臣服。到时会不会出现其他事,谁都不敢保证。
想到严恺之也跟着进了宫,万一是皇长子继位,到时要铲除异己,兴勇伯府不知会不会头个遭殃。可要是皇二子继位,皇长子气急也不好说,会不会那兴勇伯府出气。
韶华突然明白李斯年一开始为何不肯让她喜欢严恺之。可换句话,只好兴勇伯府保得下来,也就代表二皇子能继位,兴勇伯府绝对是最抢手的地方。
“听说大皇子进城不久,二皇子也赶回来了,事情怕是不好说了。”凌氏有些庆幸李勋卓并非朝廷中人,否则这个时候她就该和刘氏一样,在屋子里绕圈。
“大皇子……为什么他会回来?”韶华愣住了。
绾华没好气地说道:“这么大的事,能不回来吗?”
韶华皱紧眉头,说不上心里的别扭,“不是,我是说国安寺离京城不算近,就是全程赶回来也不可能比二皇子快吧。”
凌氏睨了她一眼,不以为意,“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说不定昨夜启程了。”
虽然燕上居和国安寺方向并不相同,出了城门,不足十里路就分成两道。可是细算起来,燕上居要比国安寺足足近了十几里路。弘弋好歹还有个皇贵妃母亲在宫里,想必是立刻派人赶来,弘弋也几乎没有迟疑就赶回来。如果说是同时让人赶往两个地方,而且弘弋和弘文都是立刻动身的话,再怎么也不可能是同时到。即便是同时,弘文也没可能会赶在弘弋的前头。
除非弘文知情的时候,根本就不在国安寺。
看凌氏她们已经转移话题,没在这个沉重的事情上逗留,韶华也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只是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愿严恺之能平安,但愿这次灾难能挺过去。
化险为夷
直到日落西斜,李勋卓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到熹园,看到凌氏母女三人,这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凌氏不明所以,看到丈夫这般叹息,吓得瞪大眼睛,紧走两步上来,搀住他:“大伯回来了?宫里怎么样了?”韶华姐妹俩,一个倒水,一个搬凳子,都紧张兮兮地等待李勋卓的话。
“没事,挺过去了。”李勋卓一句话,让所有人心中的大石都掉了下来。
凌氏连忙双手合十,对着上天默念:“菩萨保佑,这把我们都给吓坏了,蓖麻白布都扯出来了。”看着一桌子的白布,凌氏连忙让韶华她们收拾起来,“赶紧,赶紧,快把这些都收起来,省得晦气!”
“我们还算好,我听说安庆侯府都挂出白灯笼,结果被宋指挥的三郎回来看到,狠骂了一顿,才拆下来。”李勋卓享受着韶华小手的按摩,今日一天的精神紧绷,让他感慨到岁月不饶人。
“安庆侯府怎么这么大意,宫里都没出消息,挂什么灯笼。”绾华也有些抱怨。
“老侯爷病倒了,宋指挥这个时候不在府里,还不都让那小子翻天去。”李勋卓嗤笑一声。
韶华不懂,问了凌氏才知道。老安庆侯有两个儿子,长子是准备袭承爵位,二子是西城兵马司指挥,本来也算光耀门楣了。可是几年前,这长子与人在外喝酒闹事,结果猝死了。
因着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丧礼也办得简单。
然而这长子一走,老侯爷膝下还有一子,也就是宋煜的父亲,理所应当应该是他了。奈何老侯爷对大房的长孙甚是宠爱,虽然和自己父亲一个德行,每日只会游手好闲。可谁让老侯爷喜欢啊,许多讨好奉承的都默认宋琰才是袭承爵位的人,开口闭口“小侯爷”,让他也把自己当做未来侯爷看,走路都生风。
韶华听了,心里直冷笑,不顾自己上头还有叔叔和叔伯兄长,竟然念想起爵位来。若是安庆侯真如此老眼昏花,只怕侯府的风光也就不久了。想到宋煜和严恺之的关系,兴许安庆侯府到最后还得依靠二房,也说不定。
“爹爹,大伯可有说怎么回事,圣上向来龙体安康,怎么忽然就起急症。”韶华好奇地问。
绾华也紧张起来,“是啊,听说都要关闭城门了。”如果不到燃眉之急的时候,应该不至于满城阴霾,就连她们坐在家中也隐隐觉得不安。
李勋卓打量着女儿天真的小脸,大手 着她柔顺的头发,温声道:“小娘子家,别问那么多,这宫里的事,谁都说不准。总之现在圣上平安,对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来说,便是天大的好事。”
“也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指不定要兴起什么腥风血雨。”绾华一本正经地点头,很得李勋卓称赞。
韶华则抿唇不语,她倒不关心什么江山社稷,只是觉得事出突然。万一有个动荡,严恺之的安危才是她最担心的。
“八郎呢?”李勋卓扫了她们一眼,发现斯陌并不在跟前,故有一问。
凌氏耸了耸肩,口气有些不满,“让先生扣在百川阁,说什么天塌下来,也不能耽误功课。真是的,都这个时候,还做什么功课。”
李勋卓鄙视了她一眼,“你真妇人之见!”等到斯陌金榜题名的时候,也不计是谁在位,又不是皇子王孙,犯不着等着披麻哭丧。把书读进肚子里才是自己的,管他谁当皇帝。李勋卓忽然觉得柳先生的想法很得他心思,虽然他并不知道柳百川的原意只是不想让斯陌乱跑,对于斯晏,他已经放弃了,明年春闱如何全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