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在远处听着瞧着,骆银瓶禁不住呢喃:“京师看病这么难啊……”相比之下,洛阳的情况好很多。
她不禁轻扶手臂,这几日伤好了许多——就算没好,瞧这场面,她也决计不会去看的。
正想着,走来一陌生妇人,低声问道:“小娘子,要号么?”
骆银瓶:“???”
妇人以为她是犹豫,便继续道:“我这价钱比别人都要便宜,不分大夫,都只一金一个号。咱们治病救命要紧,钱都是可以再赚的,你说是不是?再说你要自己排,不说今儿没有,到下个月也排不上!现在我手头就剩两号,你再疑迟,待会就要被别人买去了!”
骆银瓶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没病,不买号。”
妇人哼唧一声:“啧,不看病杵着干嘛!”浪费她时间。
骆银瓶笑着转身,再私下找排队的病人一打听,果然,这周围有许多票贩子,药铺里卖号是五钱一个,票贩子们卖一金。
病人说完既怒且哭:“药铺医人乱索钱!”
就在这时,有人在骆银瓶肩头轻拍一下,把她拉到旁边。
屋檐底下,骆银瓶抬眼望,一望,就笑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见风消已经惊喜出声:“刑大夫,你怎么在这?”
原来,眼前这位穿着粗布衣裳的年轻男子,就是在洛阳救助骆银瓶的刑大夫,刑重山。
他领姐弟俩去药铺的隔间,没有椅子,三人就坐在蒲团上。见风消挪挪屁股,草做的蒲团有些扎人。
一壶淡茶入腹,刑重山娓娓道来,原来他叔父是这间药铺的掌柜兼名医。近日坐诊忙不过来,便喊刑重山过来帮忙。
见风消好奇问道:“刑大夫您怎么不坐诊?”
刑重山笑着指向隔壁:“因为坐诊的那位刑大夫,认为……”他再一指自己,“……眼前的这位刑大夫医术不佳。”
“瞎说,您明明就是神医!”见风消打抱不平。
明明是见风消在同刑重山交谈,刑重山却望向骆银瓶,告诉她:“叔父的医术比我精湛十倍。”
骆银瓶颔首称赞,又向他说起药铺外的事。
刑重山听完,摇头苦笑:“皆道‘药铺医人乱索钱’,殊不知前头还有半句,是‘长安多病无生计,药铺医人乱索’!”刑重山告诉骆银瓶,有些京师百姓,本就积蓄微薄,一病起来,根本没钱医治。叔父之前都是义诊送药,坚持了两年,实在吃不消。救苦救难,最后救得自己又苦又难!才开始收诊金和药钱。
至于排不到号,可真不怪诊号少,刑大夫一天要看一百五十位病人,已是极限。
至于票贩子的事,屡禁不止,刑重山说:“许多票贩本就是病人,情愿牺牲自己,赚倒手钱给家里。他们来排队拿号,我们分辨不出来。”刑重山说到这望向窗外,“这阵子城里痢疾多,我们最近都在施药,再过阵子情况会吧。”那时候就没有这么多病人了。
骆银瓶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大雨过后的蓝天,竟浅浅现出两道彩虹。
刑重山转回头,注视着骆银瓶:“痢疾难防,你平时饮食要多加注意。”
“谢谢刑大夫。”
刑重山又问:“近日可好?”
骆银瓶还没回答,见风消就抢着将姐姐手臂受伤,两人因此加入明月剧院的事告诉刑重山了。
刑重山一听,非要给骆银瓶检查手臂,骆银瓶连道“麻烦您了”、“谢谢您了”。
刑重山道:“你总是这么客气。另外……这手臂治得不错。”
见风消道:“那当然,明月郎君可是请了京师最贵的赵神医!”
骆银瓶拉了下见风消的袖子。
刑重山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又问骆银瓶最近可有按时吃药?药是否还够?
骆银瓶道:“还够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