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共事過,這小崽子就是我一手奶大的。你別看他這樣,以前真不如咱們家小王。」黎予嗤之以鼻,「而且特派員的頭銜聽起來像漢奸,他們怎麼起的名。」
王雨雲早飛回來了,站在門口等了一會,見高知覺沒有讓路的意思,把他擠到一邊,把手心裡的小珠子恭恭敬敬放到黎予手裡。
楊汐嫌棄:「真噁心。我這輩子最看不起舔狗。」
高知覺臉色變了變,黎予卻據理力爭:「什麼舔狗!難道我要把瓏瓏背在肩上扛回來嗎!還是放他下去鬥毆,全身沒一塊好肉?」
楊汐踹他,叫他帶著他的瓏瓏滾。
黎予結結實實挨了一腳,把瓏瓏珠呈到楊汐面前:「先檢查檢查唄。要是他還被控著,中午我睡得正香,一下被撕兩半了怎麼辦。」
楊汐沒說話,露出不耐煩的神情,算是默認了。
黎予抖抖手腕,江瓏出現在檢查台上,蜷縮著睡得安詳。
楊汐從兜里掏出一個吸塵器樣式的儀器,按下按鈕把江瓏全身掃了一遍,然後叫黎予滾。
那就是沒事了。黎予歡喜地應了一聲,把江瓏扛在完好的一側肩上帶走了。
王雨雲看沒他事,跟在黎予身後回去睡覺了。
高知覺被無視,目光沉沉看著黎予的背影。
江瓏被他扛著,腦袋隨著走動一點一點。如果不是發梢的弧度毫無變化,這幅畫面簡直再鮮活不過。
楊汐打了個哈欠:「你也可以走了,沒事別來找我。按黎予的作息,下午三點以後才會開會。」
高知覺的眉眼沉下來,問:「那個鬼……和黎予什麼關係?」
「舔狗和被舔而不自知的關係。」楊汐閉著眼,「你要說他故意吧,他那麼純,看起來不像;你說他一點沒感覺吧,黎予全身上下只有臉看起來是直的吧?」
她的語氣實在平穩,似乎手裡只差一把蒲扇:「我勸你不要想了。黎予不會輕易放手的。」
高知覺退後兩步,走了。
黎予沒有貿然把江瓏的魂魄引入遺像中。他把玉珠放在枕邊,打開鬧鐘閉上眼淺眠。
辦事員的工作不是沒有好處,他的精力較幾年前旺盛了許多,身體恢復的度也堪稱醫學奇蹟。只是隨著時間的增長,他也在這樣日復一日的工作中遠離了人群,日常活動幾乎只和唯處辦的同事有關了。
他朦朧中夢到被一條巨蟒纏住,被壓得喘不過氣。
黎予朦朧中意識到是鬼壓床,掙扎著掐出一個法訣,神志清醒不少,但唯處辦的地盤,哪來的鬼?
他睜開眼,的確是鬼壓床,卻不是尋常的鬼。
江瓏不知什麼時候從珠中現身,此刻正趴在他身上,只能看見一個圓圓的發旋。
黎予摸到手機,下午一點多,剛過了正午。想來是正午鬼最虛弱的時候,江瓏無意識地尋找宿主庇護,這才掙脫了玉珠。
黎予閉上眼,此刻卻睡不著了。
他回想前天給江瓏餵的一滴血。他沒有告訴江瓏,那是結了臨時血契。江瓏今天凌晨傷了他,自己也會遭到大幅削弱。
黎予忍不住嘖了一聲。還沒養強呢,一下把老本都賠進去了。
明面上是為了保護江瓏,實際只是滿足一己私慾。真有自己的。
江瓏動了動,無意識在他頸窩蹭蹭。
黎予破罐子破摔地想,直接就這樣躺到江瓏自己醒好了。
上一次這樣同床共枕是什麼時候呢……是十六歲。那時候江瓏的父母剛剛過世,江瓏操辦完父母的喪事,家裡只剩他一人了。
他孤零零地乘地鐵回學校,黎予抓著拉環,隔著一個車廂遠遠看到他。
他父母過世的消息同學們都知道了。黎予挪到他身邊,問:「你下周末要不要去我們觀里玩?我記得你挺喜歡小動物的吧?我們觀里來了一隻小橘,可親人了。」
江瓏從自己的思緒中被猛地驚醒,抬頭看著他。
也許是小橘的功勞,也許是黎予看起來太真誠,江瓏試探著點點頭。
等兩人回到黎予長大的宮廬,卻被告知那隻橘貓難產過世了,只留下兩隻小崽。
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只有黎予江瓏兩個高中生閒一些。
兩人把兩隻小貓接到黎予房間裡,研究了一番幼貓的餵養,定了鬧鐘按時給小崽們餵奶。江瓏也順理成章地在黎予房間裡住下了。
黎予嘴角揚起一抹笑。江瓏生前睡覺真老實啊。
高一的日子兩人形影不離,江瓏成了常客。兩隻小母貓茁壯成長,發情之後被黎予一手一隻逮去做了絕育,免得走上母親的後路。錢是江瓏出的。
大概因為黎予做了這個壞人,它們後來格外黏江瓏。
黎予被江瓏抱著躺屍,百無聊賴地睜開眼,打開監控軟體。一張放大的白貓臉出現在屏幕里。
他成年之後就基本脫離那裡了,現在工資不低,還會往裡捐錢。
唯處辦的買命錢很公允,他工作半年就買了一套小公寓,把兩隻貓接到了家裡。可惜工作忙,沒功夫伺候這二位,只能給貓找保姆,隔著監控過過貓癮。
江瓏像是清醒了,撐著黎予的胸膛起身。
他看見近在咫尺的黎予的臉,揉著眼說:「白白和花花吃過了嗎?」
「保姆說吃過了。花花很能吃,還搶白白的糧。」黎予說,「待會你幫我看看哪個凍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