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什麼,他就答什麼,毫無隱瞞,赤誠坦蕩。
只是能說的,都說完了。
宋千翎陷入了沉默。
勸對方戒菸這種行為,對於他們的關係,或者對於她想讓他們保持的關係來說,太親密了。
周佩弦陪著她靜站了少頃,動動手指,將未燃盡的香菸從手心翻出來。
「我給你表演個東西看不看?」
這通常不算個問句,有點禮貌的,都會客套應下。
周佩弦目光炯炯,顯然也就等著她一聲應承,開始他的表演。
但在夢裡,宋千翎想使個壞:「不看。」
周佩弦愣住了。
一瞬間,眼裡的失落不加掩飾。
看得她竟生出幾分歉疚。
「看嘛。」
夜很靜,他說話聲音也輕了幾分,有種耳畔私語的錯覺。
兩個字被他念得黏糊糊,顯然是在無恥地撒嬌。
宋千翎不由得發笑:「不要。」
「為什麼啊。」他難過到眼角都耷拉下來。
「就是不想,哪有那麼多理由。」
周佩弦沉默了。
他低頭,望向翻到手背的煙。
已經蓄起了好一截菸灰,隨著他指尖微動,盡數落上他手背。
宋千翎以為他還會撒嬌,或者無賴地非要她看,但是他什麼也沒做。
他就那麼低著頭,看著香菸燃盡,看著手背壘起一小堆菸灰。
待它燃到濾嘴,他三兩步走向垃圾桶,在桶沿將煙碾滅又丟下,甩甩手。
灰白的粉塵自他手背簌簌落下,籠在昏黃燈光里,看著竟像一簇閃亮亮的銀粉。
就像童話電影裡,施展魔法時,總會揚起一片亮粉。
宋千翎不知道他施展了什麼魔法。
她只知道自己中計了。
做完這一切後,周佩弦回身向車走去,經過她身邊時開口道:「快回去吧,很晚了。」
她幾番猶豫,還是叫住他背影:「餵。」
周佩弦回頭,沒說話,單單望著她。
眼神寡淡到不帶半分情緒,生出幾分距離感。
宋千翎張了張口,有話要說,可喉口一陣阻塞。
她不該叫住他的。
遠一點,不該走近他背影,甚至都不該上他的車。
「開車小心。」最終她只擠出這一句。
說完,宋千翎轉身就走,身後忽地傳來:
「你還要看嗎?」
他的聲音清涼得像這春夜的風。
宋千翎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她知道這一回頭,可能就再也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