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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第1页)

巫蘅清潤地扯著聲音回道:「回小姑話,的確不是。在下言衡。」

她可並未過問她的姓名!

少女直了眼,身後已有人出聲提醒,「沉月!」

庾沉月回過頭,車駕前那高頭大馬上坐著一人,錚然風骨,健碩英姿,皮膚因為經年日曬而現出一種黝黑,這人顯然是武將出身,配上他那一聲「沉月」,巫蘅便知曉了。這少女是庾家如今風頭正盛,也是建康如今風頭正盛的庾沉月。

那個容色嬌軟而美、駢賦無出其右的才女庾沉月。

而這位武將出身的男人,應當便是她的六兄庾恪,如今在朝中亦是扶搖青雲,與北邊的秦國多方交戰,各有勝負,但南人能以騎兵驅逐北方驍騎,確實於將才之中百中無一。當今皇帝對他極其倚重。

「你還是儘早離了此地罷。」庾沉月只對他說完這句,便迎著自己兄長的聲音走回馬車之中。

巫蘅先是一怔,待那轔轔之音遠去,唇瓣勾出一抹諷笑,原來所謂的才女,所謂世家女,都是眼高於頂之人。

她們自然有那高門府邸的王孫公子配婚。

譬如謝泓,前世,他的妻子便是琅琊王八的族妹。

王謝之間,婚姻之事早便多有往來,即便不是他們自己,也還有桓家、庾家等一眾大家族,連司馬氏欲在士族之間立足都實屬不易,王謝家人,本就不大看得起浸淫權勢之中多年如今已經暴戾頑固的皇室子弟。

談不上失落,巫蘅只是舒了一口氣往回走,寂靜的深巷,寂靜的一縷炊煙,寂靜的一抹身影,微紅的日光在瓦礫碧樹間招搖而過,將她身上單薄的玄衣灑開令人目眩的光。

她走出了巷口。

謝同依舊久候多時。

這是謝泓身邊常跟著的部曲,也是心腹,雖則每次見到謝泓,她便只能留意他一個人,但是,他的一切,她知道的並不少。

「小郎君,我家郎君讓我前來問一句話。」謝同開門見山。他等候在此,自然是相信巫蘅會從此處折回來的。

原來,已經是在不自覺里,因為身份的低人一等,她便被無數人擋在了圈外。

對他們而言,巫蘅再如何聰慧不凡,也不過是鄉野的一株蒲葦。她不理會這些,負起手來,因是謝泓,所以要更加謹慎地對待,「謝郎?他要你問什麼?」

謝同這種世家裡走出來的,即便只是一個下人,也是天生的貴介姿儀,風流已然不是巫靖之流可比。上品無寒門,這便是一個時代的狼狽之處。

他斂唇道:「郎君要我問一句,明日午時,能否邀小郎君曲逸樓賞花?」

聞言巫蘅苦笑道:「謝十二的邀約,天下孰人敢不應?」

分明是摁著牛頭喝水,那個壞心腸的少年啊。巫蘅笑著便生出了無數感慨和無奈,她後退半步對謝同行了一禮,「言衡明日必到。」

謝同得了巫蘅的回答,便沉吟著頷,帶著幾名部曲一道離開。

陽光為遠去的白影鍍上金輝,他的馬車已經離開了,巫蘅心念一牽,她往前跑了百步,追著那馬車,分明她惦記的人連身影都看不見。許久之後,她停下這偏執的動作,苦笑著捂住自己的臉:巫蘅,明日便能見了。何必惦記,怎能惦記?

他是陳郡謝十二郎。

你是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  巫蘅為什麼自稱姓言?

答對有獎哦。

另外庾沉月是女主以後的閨蜜,好閨蜜,不撕逼的那種。﹏&1t;

日行遛男主:「為什麼不惦記我啊。阿蘅,你醒醒,我是謝十二啊!你最最愛的謝郎?」藍瘦,香菇。

阿蘅:「我最最愛的是我自己……沒好意思說。」

☆、約相見

巫蘅回到舊宅,水盈和水秀兩個縮在房間裡不敢來見,她斂了斂形容,沒有發話,王嫗正抱著一摞泛著舊黃的書出來,將它們翻在園子裡的日頭底下晾曬。

巫蘅有點驚喜,「嫗,這裡怎麼還有藏書?」

「我也才發覺的。」王嫗也是喜笑顏開,手裡忙活不停,看到一本蟲蛀了的《國語》,眉頭往上豎了豎,「因著無人打理,藏書的房間又經年日久地漏了不少雨水,所以起了一層青黴。」

聽她如此說,巫蘅便走了近去,指尖碰到一冊《南華經》,她隨意地展開書頁,果然黃色的紙頁上浮著一層淡淡的青黑色,還有被水浸透後的褶皺,不過字跡還算依稀可辨,她漾開唇笑了笑,「無妨。可以看就是了。」

「女郎要讀書?」王嫗暗暗有些吃驚,她可是記得,女郎素日裡除卻繡工、農事,餘下事卻是懶得看上一眼,尤其這些歷史典籍,每逢提起便嫌惡地皺眉,然後不吭聲地走開。

巫蘅應了聲「嗯」,手指撥開一卷書,興味闌珊地眯起了眼。

她也並非真愛做學問,只是,她的確是那鄉下里來的粗鄙之人,腹有詩書氣自華,人若是多讀書,走出去連腰背也能直些。

當晚,王嫗將書收好,捧放入巫蘅的案頭。

臨著一扇窗,燭火的黃暈明滅地自紙上招搖。巫蘅手不釋卷,窗外一縷皎白的月光正好映照在她的身前,苦楝樹的掬了一簇簇淡紫的花影婆娑在朱欄迴廊下,幽然而紛繁的花葉幾乎要觸到她的窗欞。

還好將那園中的幾株梧桐伐了,此刻才能透過扶疏的幾片碧葉望見天上的一輪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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