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锋选皱眉头,又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男人还在喋喋不休:“跑什么?装不下去了吧,还报什么意大利菜名,一个穷屌丝显摆什么?你除了脸还有什么?”
你除了脸还有什么。
邹锋选自嘲地抿唇,继续往前走。无论如何,他已经打算不再与这些事情计较。
“你说,我要是打电话给罗百合,让她看到你这个样子,她还会不会和你好——”
刘文杰话没说完,就挨了一记拳头。
“我操你妈!”
邹锋选歇斯底里,历来俊秀的脸在盛怒之下变得狰狞,目眦欲裂。他的脸太让人觉得在拍电影,而不是真实的情绪反馈。轻易震撼到旁人,那不像风雨欲来的暴雨前夜。
像已然轰雷的末日。
两人完全扭打一团,直到刘文杰的朋友瞅准时机,拎起一边的空酒瓶砸了下去。邹锋选明明没有看身侧,却有了预感,一歪头躲过。那记重击侧过眉骨,只落在肩膀上。
疼、麻——他一瞬间倒在地上,感觉肩胛骨处热流涌动,似乎有东西在缓缓渗出。
好在,脸没在打斗中受伤。
店里老板适时出手制止,赶走了几个醉醺醺的年轻人,然而,背部鲜血直流的男人也相当棘手,即便他有优越的容貌。思索片刻,老板还是打电话给他家属。
“呃……那个,他好像流血了……”
店长说到这儿有些心虚,“和我们店没关系啊,监控都查清楚了,是他自己要打架,也是他先动手的。大家心知肚明。”
那边传来女人急促的脚步声,翻找东西有嘈杂动静,其中,她音色柔颤却动荡:
“麻烦您给我发个定位,我马上到!”
。
罗百合一来,看到的是邹锋选半躺在酒馆前的木长椅上。他敞着笔直修长的双腿,手臂搭在靠背上,懒散地抬头,露出起伏的脖颈、喉结,皮肤下清晰可见的青蓝血管。
像是萦绕苍白色石灰壁柱的蓝血游蛇。
即使头发凌乱胜过体面,面色疲惫胜过温矜,他不狼狈,抑或是,就算狼狈也有狼狈的魅力。轻蹙起眉,他微张着嘴唇喘息,从脸颊红到胸膛,想必是醉得非常狠了。
罗百合伫在他面前,正好挡住酒吧里投射出来的海蓝色光。视线里有黑暗降临了,迷离色彩叛离出去,只剩寂寥无边的漆黑。
他睁开眼,望向迫近的人。
是妻子。
只一瞬间,酒醒了一大半,脊背的疼痛被喝退了。他逐渐清明的视线里,罗百合在看他,从需要灯光施舍的高位俯瞰他。
他被她的视线激得坐直了,懒散的神情消散如烟。邹锋选像被家长逮住的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不是,他怎么突然那么怂了?
妻子也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啊。
罗百合手里捏着医保卡,垂下长长的眼睫。路边有车飞驰而过,车灯拉扯她素白的脸颊,眼睑下湿润,鼻尖和下巴都泛着红。
她用复杂的神情看他,去摸他背后的伤,冰冷的手伸进衣领,她手像冰块一样。
他心想她怎么不多穿点。
摸到了鲜红的血,罗百合在灯光下辨别出来,眼神变得凛冽,突然,转身要走开。
邹锋选真的慌了,下意识拉住她手腕。
“没事,我马上就回来。”
罗百合用冰凉的指尖触摸他汗湿的额前碎发,似乎是为了确认他体温。她进酒馆和老板交谈,只三五分钟就出来了。她在叫车软件上打了特快车,带他去市区医院。
先挂了急诊,大夫说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外伤,但是可能会起淤青。回去先消毒上药,再用活血化瘀的药酒按摩,不出一周就能基本痊愈。
罗百合去拿了药,回来的时候递给他一瓶柠檬水。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罗百合在查医保卡的余额,邹锋选假寐,每分每秒都很漫长。
他不敢对上妻子的视线。
接过那瓶柠檬水,邹锋选喝了一口,依旧是酸甜清凉的口味。而她只是拎着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