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听,便知道田皇后打的什么主意,冷笑道:“这般小事,叫宫女送来便是,为何是田姑娘亲自来送?”
田婉一怔,听出皇帝不太喜欢自己,可她不能把事情都推给田皇后。田皇后若失了势,田家绝没有好果子吃。于是,她也顾不得萧颍就在跟前,咬了咬唇,说道:“臣女听到皇后娘娘叫人给太子殿下做了宵夜,便,便主动请缨前来相送。”
皇帝一听她如此不矜持,心头更是对她不喜,冷冷说道:“田姑娘,你倒是有心了。”这个“心”字,他咬得很重。
田婉知道皇帝在讽刺自己心机深重,可她也不敢还嘴,只得低着头,默不作声。
正在这时,只听萧颀的声音响了起来:“父皇,你误会了,是儿臣叫阿洛来为我送宵夜的。”
见萧颀突然出现,还为自己解围,田婉心头一暖,忙向他望了过去。
见她看过来,萧颀对着她微微笑了笑,似乎在告诉她别怕。
她的心,一下便定了下来,对着他回了一个微笑。转过脸来,没想到萧颍正望向自己,两人的目光刚好撞到了一起。田婉一呆,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然跳了起来。
而不同于她内心的汹涌,他的面色极为平静,眼中神色淡然,似乎先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两人的目光刚一撞上,他飞快地将眼睛转了开去,不再看她,见他这般,田婉心头一黯。
若说以前她对他是否记得前世还有怀疑,这一刻,她完全确定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然,他不可能做到如此平静。
元靖帝听到萧颀的话,似乎有些意外。正好田婉这时抬起头望向萧颀,那殊丽的容貌一下便映入他的眼中,而且,田婉与萧颀之间那小动作,他也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说道:“既然如此,东西也送到了,田姑娘这就回去了吧。”
“是,陛下。”田婉应了一声,然后叫连雪将食盒交给了跟在萧颀身后的宫人,说道,“太子殿下,这是皇后娘娘特意叫人为你做的,还请殿下趁热吃,莫要辜负娘娘的一番心意。”
“我明白。”萧颀点了点头。
田婉对着他笑了笑,然后又转过脸,对着元靖帝行礼道:“陛下,臣女这便告退了。”
“嗯。”元靖帝点了点头。
田婉又向萧颀与萧颍行了礼,然后便退了下去。
看着田婉离去的背影,萧颀犹豫了片刻,然后对着元靖帝说道:“父皇,我送阿洛上辇,马上便回来。”说罢,也不待皇帝回应,便向着田婉追了上去。
田婉心里想着事,见萧颀追了过来,有些意外,赶紧说道:“殿下,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萧颀微笑道:“你走这么远来为我送宵夜,难道我不该送送你吗?”
闻言,田婉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想着也走不了几步,也就由着他了。
元靖帝负手立在原地,看着向前走去的萧颀与田婉,眉头微皱。
作为皇帝,他不想让田氏连出两位皇后,以免田氏一家做大,威胁国祚。可是,如果儿子真的喜欢,他真的能做出棒打鸳鸯之事吗?失去自己心爱之人的痛苦,他忍受了十几年,难道还要让儿子再受一次自己的罪吗?
他轻声一叹,然后转过头来,正好看见萧颍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下发着呆。他这神情,像极了那个人。她想心事的时候,也爱这般低着头,望着脚下发呆。
他微微一怔,随即叫道:“颍儿,我们先进殿吧。”
听到他的声音,萧颍微微一震,然后收回目光,抬起头来,沉声应道:“是,父皇。”
随即,父子二人便一前一后进了勤德殿。
次日,早朝过后,元靖帝便抽空来了趟凤台宫。
最近宫里又进了两个新人,元靖帝很少来凤台宫了。因而,今日见皇帝一早就过来了,田皇后自然喜出望外,赶紧带着田婉迎了上去。
田婉原本正陪着田皇后一起研读妙法莲华经,没想到刚开了个头,便听见宫人禀报皇帝来了。昨晚在勤德殿外遇到皇帝,她明显感觉到皇帝不太喜欢自己。因而,一想到又要与皇帝见面,她心头不禁有些忐忑。
从田皇后说话的语气中,她听出皇帝应该很少过来,就算来,也是晚上。也不知道他今日这么早就过来,是不是与自己有关?
正在她心思百转千回之际,元靖帝已经进了门,看见田婉也在,他微微一定,然后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说道:“田姑娘也在?”
“是,陛下。”田婉低着头,轻声应道,“臣女在听皇后娘娘讲佛经呢。”
“什么听我讲,明明是你在跟我讲呢。”说罢,田皇后转过脸来,对着皇帝笑道,“陛下,你别看阿洛年纪小,可她对这佛经懂得还不少。跟阿洛一比,臣妾真觉得白白多活了二十年。”
“是吗?”元靖帝淡淡笑了笑,似乎不以为意,然后对着田皇后说道,“对了,我今日过来,有话要跟你说。”
田皇后一听,明白皇帝想单独跟自己说话。她不敢耽搁,忙转过脸来,对着田婉说道:“阿洛,我今日早上在书室抄长阿含经,只抄了一半,还未抄完,你去接着替我抄完吧。”
田婉知道田皇后是在支自己离开,遂笑了笑,说道:“是,娘娘。”然后又转过脸,对着皇帝施了一礼,“陛下,臣女就先告退了。”随即便退出殿去,去了偏殿里的书室。
田婉离开之后,元靖帝便走到里屋蒲席上坐了下来。旁边的炭炉烧得正旺,将他身上的寒意尽数驱散。
田皇后进了屋来,对着元靖帝问道:“陛下,有何事要与臣妾说。”
元靖帝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对着田皇后说道:“阿琪,坐下说话。”
田皇后便挨着元靖帝坐了下来,又望着他道:“陛下!”
元靖帝顿了顿,说道:“你也知道,我把今年祭天一事交给颀儿了?”
田皇后点了点头,说道:“臣妾听颀儿说了。”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元靖帝,“该不会是颀儿有哪里没做好,惹陛下生气了吧?”
“没有,他做得很好。”元靖帝见田皇后一脸紧张,赶紧说道,“这一回,我没有管他,完全放手让他去做,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到目前为止,我都比较满意。”
“那便好。”田皇后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多谢陛下给他这个机会。”
听田皇后如此说,元靖转眼看了她一眼,又说道:“颀儿也是我的儿子,皇后何必向我道谢?虽然颀儿的天姿比起颍儿来说,稍弱了一些,但他从小到大却是诸子中最努力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的。自他七岁被立为太子,我就一直悉习栽培他。众多儿子中,我花的心血最多的也是他,我怎么会不疼他?你是她母亲,我也是他父亲,我们俩对他的心,其实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