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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页(第1页)

她说好,亲热过后,神清气爽,抱着虞淮不撒手:“我会小心不惹麻烦的。”

……

而今她这个心境,沧笙自以为同话本里头的新婚有些像。天天甜甜蜜蜜,乐得找不着北,偶尔亲亲未来准夫君的小脸蛋,日子美好赛神仙。纵然昨夜虞淮答应了可容她出去玩,可她现在却更挂着家里的人迈不动腿出门了。所谓有家室的人不爱玩,便就是如此了。

直到中午时分,趁着虞淮午休的当头,她才出去了一趟。打的是出去采集药材的幌子,过了街道也目不斜视,直奔山林。打算问一问她的同道中人鱼精,这仙凡结合的大问题。

今个的鱼精很是蹊跷,深深扎在水潭中,怎么唤都不吱声。沧笙跳下水潭,才瞧见他整个挤在洞里头,泪眼婆娑地捂着嘴,小声叫她不要说话。

沧笙纳罕了,问:“这是什么又把你吓着了?”

鱼精不喜欢她话里那个“又”字,非要她挑出去了再问一遍才答:“这林中冒出下来一个老道,一眼就看出我是鲛人,你说吓不吓人?”

沧笙看了看他如此昭然的鱼尾,良久才点了点头,“恩,真吓人。”

“他还说要我上岸同他一道去镇上,我猜他定然是个拐子,便没理他。这水潭奇深,我钻下去他就拿我没办法了。”他说罢得意地摇了摇尾巴,仿佛这次拒绝做的多么的机智超群。

“那你最后怎么躲在这了呢?”

“那老道后来又回来啦,还在我这水潭边睡了一晚。晚上的时候我听到他自己在那自言自语地嘟囔,你猜怎么着!”他一下瞪大了眼,语气森然,真将沧笙唬住了,跟着睁大眼,“怎么着?”

他无骨似地游过来,清秀绝美的脸凑到她的耳边,小声:“你们城里闹鬼了。”

沧笙打了个哆嗦,因为他突然凉了几度的语气,也因为他突然的临近,竟至于叫她觉得有点不自在。从前都不会这样的。

她其实被吓破了胆,可她是要面子的石头,岂能跟这胆小的鱼精一般。一伸手挡住了他的脸,将他往外推远了些:“你说个故事有必要这么抑扬顿挫的?当是在朗诵么?你就一般的语气好好说话,怎么闹鬼了?”

鱼精觉得没意思,摇摇尾巴游远了些,“说是一家王府里的小郡主被个女鬼缠了身。这女鬼啊原本是附在一块玉上,为一个公子所有。那公子从小就病着,身子不好,但模样却是一等一的好看,被那小郡主瞧上了。两人互赠信物,好巧不巧,这公子就将随身携带的那块被女鬼附身的玉给了小郡主。这不,小郡主隔日就重病,那公子久病的身子却突然好转……”他黑白分明的眼将他瞧着,不留神又开始森森然,“那郡主请来了不少道士,我遇见的便是其中一个。可惜的是,那块玉已经被郡主丢到河里去了,连同她自己被女鬼扯走的一魂一魄。这魂魄都不全了,病自然就好不了。”

沧笙面无表情与他对视。

这对视持续了颇有短时间,鱼精先怂了。抑扬顿挫过后,变脸似的继续泪眼婆娑,:“怎么办啊沧笙,我好怕,那个女鬼会不会被丢到我这个水潭里头来了?”

沧笙不知道怎么同他开口,含含糊糊道:“那都是谣言,我就是镇上的人,我岂能不知道。”

鱼精不信她的,思来想去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对策,巴巴同她祈求:“要不你将我带走吧,我不敢一个人在这里待了。”

若是以往沧笙说不准还就同意了,现在她知道要做一个“凡人”并不容易,这鱼精还不谙世事得很,要是带走了不是专程给自己找麻烦么。

“你都这么大了,还怕什么鬼?这么多年不都是好好的么?我再过一阵就要和虞美人成婚了,把你带过去养着,显得我不忠贞。”

鱼精豁然抬头,怔住了。

片刻之后,沧笙清清楚楚地看见一颗泪从他的眼眶中溢出,化作一粒乳白的珍珠,悠悠朝潭底坠去。

“成婚?”他重复了一遍。

沧笙挑了挑眉:“怎么?仙凡难道当真是不能在一起的?”

鱼精茫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语气还是平和的,眼眶子里却像连了珠串,那圆润的珍珠不要钱似地颗颗往外撒,大有愈渐汹涌的趋势。

沧笙拿手在水里兜了两颗珍珠,有点傻了:“你这是干什么?眼睛坏掉了?还是为我高兴呢?”

鱼精从前也爱哭,动不动蹦两颗银豆子很正常,可平常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干嚎居多。这一会会的泪水量敌得过从前的总和了。

鱼精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两人一致怀疑是他的眼睛里头进东西了,折折腾腾地捯饬一刻钟,一点效用没有不说,寒潭的水位都上涨了几分。鱼精的身下铺就了珠山,被水下的波纹一照,闪闪能亮瞎眼。

沧笙一个头两个大:“你……除了眼睛这么不受控制之外,还有哪里难受吗?”

“……被你一说,好像浑身都难受。”鱼精抽抽噎噎。

沧笙短暂一默,与鱼精同时开口:“你不会突发急症了吧?”

“我难道是被鬼上身了?”

沧笙本不是多胆大的人,听他这么一说,又扫到他娘里娘气的卷发忽然觉得有那么几分可能,平生了几分退意。

两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寒潭之下互望。

“你是想丢下我?”

他这样说出来,她很没面子:“怎么会呢,要不你跟我去虞府待两天吧,等你眼疾好了再回来?但是也说不准,得先问一下虞淮。府里头心眼多的坏人可多,我怕反而害了你。”

鱼精矜持点点头:“我听你的。”在水中撒下一溜儿珍珠,跃出水面,走上岸鱼尾便化作了人腿。那腿倒是修长笔直挺好看的,就是那鳞片化作的衣袍格外不济,一如他做鱼时的品相,华丽而骚包,腰带上叮当挂着五色的珠宝。这样高调的华贵,在她眼中原本该是艳俗的,给他那一张脸一衬又加分了不少,勉强只有点刺眼睛罢了。

沧笙犹豫了一会,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钱袋子递给他:“把你的眼泪装起来吧,往后我还能多收集一点拿出去买灵玉呢,都挺贵的。”都要成婚了,她更是要处处为虞淮着想。这珍珠她知道,蛮值钱的,带他回虞府其实也不亏。

出了水,眼泪没那么多。鱼精边走边哭,刚走到密林外头,停下来跟她说他眼睛干得有点痛。

沧笙给他喝了几口水,果然又能顺畅哭出来了。

……

沧笙如今的“人类身份”算是寄人篱下,没有那个能力将人带进虞府去,旁的不说,虞府家大业大,秘密也不算少。便让鱼精在外头等一等,她先进去与虞淮通好气,让他点个头发个话。

虞淮这会子刚从午憩中醒过来,见着是她不似对旁人的戒备,神思还未太清醒,眸中润润朦朦的,听她说完,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你往后就是咱家的女主人了,自然有权利从外头领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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