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是一片空茫的白,似是无穷无尽的雪域。
清淡的月光下,乌发跣足的白衣少年,拎着一盏灯笼,一步步在昏暗的雪地里跋涉。此处设有禁制,无法御剑,他卸去了全身灵力,只能徒步。
走了很久。
这是灵山的药王谷,清寂的化外之地。
终年积雪,不见外人。
他千里迢迢,上门求药。
他起誓,愿意用自己全身修为,他的龙骨龙心,他的性命,用一切来挽回他重病昏迷的妻子。
这是他此生最为卑微狼狈的时候,求到药方时,浑身已经都是积雪,整个人都被冻成了冰雕。
终于求到了药
方后,他没有停歇,便又匆匆离开,启程赶往上京,去陪在她身边。()
喂她吃下药,重新抱她入怀的那一瞬,这宝物失而复得的龙,心中方才重新得到片刻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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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她乌黑的鬓发上落下一个爱怜的吻,双臂收紧,把正在沉睡的她紧紧拥入自己怀里。这样,她醒来时,一眼便能看到他,就不会再害怕了。
“哥哥,你回来陪我了。”她醒来时,信赖地靠在他怀中,鬓发松散,星眸含着水雾。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两人额头抵着额头,轻轻蹭了蹭她鼻尖。声音还有点疲惫的沙哑,却很是喜悦,将她拥入怀中。
不想松开,想就这样把她融入骨血,吞吃下去,一辈子都带在他身边。
转眼又看到。
往生堂内,那一盏幽幽的引魂灯前,他已在这里枯坐了三日三夜,青年面容苍白,幽暗如同鬼魅。
他很想最后再去看她一眼,但是不行。
已经没有时间了,他的骨毒随时可能发作。他怕再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她惨死在他剑下的模样。也怕他没撑过,死在了她眼前,看她为他痛哭流泪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醒来后,会变成什么可怖的怪物。
他只能陪她到这里了。
以后,她也忘了他,若是可以再找到其他喜欢的男人,平顺地相伴一生,也是很好的。
不过,就不要让他知道了。
只是想象一下,她在别的男人怀中的模样,他胸腔中剩下的半颗心,就会蔓起丝丝缕缕的酸涩酸疼,以及嫉妒。他不放心,未来,她新的夫君,能呵护好她,像他这般待她吗。
随着记忆流逝,那些透明的漂亮情丝逐渐消散。
绒绒。
过往一切,都随着记忆消散在了风中。
……
醒来后。
沈长离只觉头疼欲裂,那冲天的火光似乎又在脑海中蔓延开,不知为何,心也在发痛,钻心刻骨的疼,疼得他几乎无法忍受。
他没有情感,这辈子还从未体验过如此痛楚。
梦中,他看到的那个少年,似是他,似又不是他。
他不知自己看到的又是何人的记忆,全是各种各样的凌乱画面与碎片。
旋即,他又开始梦到那一场滔天的火,与巫咸宛如诅咒般的预言。
已经近乎黄昏时候。
屋外的宣阳听到动静,方知这阵毒过去了,他们可以进去了。
他下了榻,从帐幕之间披衣起身,睁开眼,嘶哑道:“她在哪?”
为什么不在他身边?他们不是已经成婚了?
宣阳已经习惯了。
这么多年,他毒发清醒之后,问的最多的话,便是白茸去哪了。
他后来才知道,白茸是夫人名字,但是已经死在了几百年前的妖祭里头。
宣阳只能沉默。
很快,或长或短,他便会恢复正常,再也看不出任何异样。
()仙侍上前沏茶,氤氲茶香袅娜。
“她定然是活了。”他把玩着手中白瓷杯,淡淡道,“并且,就在这云山之中。”
又看向一侧宣阳:“既是如此,为何不来见我?”
他淡漠道:“因为有了新欢,移情别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