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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第1页)

「嗯?」龍可羨手腕被攥得緊,併攏在一起,是個被挾制的姿勢,她不習慣如此,想掙開,卻被這串話岔了神。

阿勒拇指在她手腕內側摩挲著,那片肉平素都藏在隱匿處,甚少見光,厚繭挨上去,宛如滑動在玉脂上,他喜歡在龍可羨身上留下痕跡。

「南北交融是個趨勢,擋不住。我若是北境王,與其跟商戶世家抱成團,不如自個玩兒。」

龍可羨聽明白了,這是要她撇開世家單幹,但她搖了搖頭:「北……北邊人不擅行船,北境王與程家購置葫蘆船,想來,也是為了附帶的兩百位水舵手。」

不擅行船說得都是客氣的,祁國十六州,北境是最偏的,古時都叫裂土之濱,往北挨著莽莽冰原,往南是十萬大山。

為何連下三十六張帖子給程家,就是因為整個北境都湊不出一條能駛出赤海的船,而海令已開,龍可羨說什麼也得吃上這第一口紅利。

她的想法很簡單。

有敵族入侵北境,打仗;打完仗銀庫空虛,撈錢。

虛與委蛇的事兒她做不好,北境有得是長袖善舞的人,所以她並不介意和世家一道南下。

「好說啊,那匪頭子北上登岸,定然也是心有惶惶然,急於尋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北境出人,南域出船,哪片海域拿不下?」阿勒張口就來,「一個是6上王,一個是海上王,不正是這世上最般配的一對兒了嗎?」

龍可羨緩慢地張了張唇:「……啊?」

「什麼三爺四爺的,沽名釣譽的臭男人罷了!也配跟她玩兒麼。」阿勒冷聲。

龍可羨定定的,著實盯著阿勒看了好一會兒:「你此前,此前還說你仰慕北境王,要日日夜夜,一日三頓地說與她聽,怎麼……」

怎麼話里話外,又唆使她跟別人好了。

「我是仰慕她!」阿勒說,「但那位海上王俊逸瀟灑,我自認不如,情願只把她擱在心裡偷偷仰慕,再說了,我如今是你的人,就該一心待你才對。」

「……」龍可羨遲疑道,「你怕是聽岔了,方才食肆里,人家說的那海上王,分明是個混世魔王,殺起人來眼都不眨,慣愛把旗子插在骨頭上,為了甚麼美人,一座島一座島地沉。」

「道聽途說,島也是能沉的?那些人怎的不編話本子去。」

「這麼說,都是假的?」

阿勒像個忽悠小孩兒的拐子:「也有真的,我說的便是真的。」

想起來了,他是南邊來的採珠人。

「這個事,日後再說,」龍可羨含糊其辭,「你先前要講的鮮事,便是這件嗎?」

「嗯。」

「你在生氣,」龍可羨偏頭過去,好奇地打量他,「毛要炸起來了。」

阿勒也偏頭,兩人本來就挨得近,眼神纏在一處,令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撫弄她的輪廓。

日頭懸在頭頂,風裡夾著草葉香,穿梭在兩人的咫尺之距里,阿勒忽然什麼都不想說,只想借著這薰風,這懸日,這草葉,把要說的話融在唇齒里,用最親密的方式告訴她,再把她的回應吞吃入腹。

不料龍可羨同時伸出兩根指頭,搭在他兩邊唇角,阻了他俯的勢頭,接著雙指稍用力,往上推了推,硬是推出一個笑來。

「順順毛,不生氣。」

第15章短夜

「橋心院,過了橋就是,您這邊請。」

龍可羨遞出帖子,提燈走入迴廊。

長廊彎彎繞繞,盡頭處站著個少年,像著意描畫的一隻彩釉娃娃,擦脂敷粉,錦繡華服,比月下的薔薇還艷,可那眉角吊起來,臉色仍然是冷的。

石述玉瞥她一眼,接過提燈,側身替她拉開房門。

擦身而過時,龍可羨稍停了停,從他臉上淤青、微跛的腳掃視而過,嘴唇翕動,輕聲說了一句,「再瞪,眼睛挖掉。」

說罷,不待石述玉反應,便昂往裡走了進去。

「!」門口的石述玉臉色頓時氣紅了,砰地關上了門。

「他缺管少教,自來沒規矩,你同他計較什麼。」溫潤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

屋裡空氣清爽,遷就龍可羨的喜好,沒有點香,漂洋過海從北昭運來的出岫雲茶浸在熱水中,一葉一葉地舒展開,浮出滿屋子清茶味兒。

一個男人坐在案幾後,三十上下,穿水月白的家常寬袍,不束冠,用竹枝綰在腦後,正在細緻地擺弄茶具。

有筋骨,沒傲氣,立時就是一道松,一竿竹。

所以,龍可羨常常忘記他如今是個含笑吃人的奸商,也曾是個翻手雲覆手雨的權臣。

「老師,」龍可羨老老實實喊了聲,徑直坐到案几旁去,「他設局殺我呢。」

「嗯,小子不成器,賠了一條命也沒損你分毫,」封殊把茶盞移過去,「我已罰過了,大水沖了龍王廟,你們這算不打不相識。」

阿勒沒有說錯,石述玉確實是王都大族養的刀童,錦衣玉食供吃穿,詩書禮儀全不落,到了年紀便送進宮裡。因為好苗子都在王宮外頭,石述玉便顯得尤為出眾,短短几年就晉了隨君內侍,接著調往邢務司任職,最後便是那出反水大戲。

所謂王位更迭,就是以封殊為的寡頭們,草蛇灰線地埋了幾年,逐步推動的罷了。

而對封殊來說,石述玉是家養的惡犬,惡犬碰上外來的強悍獵豹,自然會升起某種勝負欲,他那般有恃無恐的性子,直接殺入局中,挑釁龍可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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