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屏息凝神地望着那支急掠出去的羽箭,同时又取出一支羽箭来搭在弓弦上,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羽箭穿破山风的声音,然而不知怎地,弹指间,那羽箭竟是转而贯穿了他的右臂,右臂吃痛,当即淌出了血来,“滴答滴答”地润湿了他足下的层层枯叶。
但他的右臂却很是稳定,山风将他一身的白衣吹得猎猎作响,他轻咳一声,利落地连三箭。
三箭分别对准了酆如归的眉心、咽喉、心口,直取要害。
酆如归浑身失力,吐息艰难,双目涣散,但仍是轻易地将这三支箭一一收入了掌中。
他随即将三支箭丢弃于地,而后勉强使出身法来,飞掠至白衣公子身后,一手虚虚地掐着其咽喉,一手覆上其拉弓的右手,低声道“你何故要害我性命”
白衣公子闻得酆如归的嗓音稍稍一怔,蹙眉道“却原来你不是那居于金鸡山顶的妖物。”
酆如归心中生疑,松开手去,转至白衣公子面前,细细端详了一番,才断言道“你这双目定然有恙。”
白衣公子温和地笑道“你说得不错,我这双目时好时坏,不久便将不可视物。”
这白衣公子箭法精准,若是目盲倒是可惜了。
酆如归不及惋惜,竟有血液与活肉的气味直直地窜入了他的鼻腔,令他作呕,却又勾得他欲要张口咬下。
他的神志排斥着除姜无岐外之人的血液与皮肉,但他的这副肉身却急欲将眼前这人拆骨入腹。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覆在白衣公子面上,而后挑起白衣公子的下颌,轻蹭过白衣公子的唇瓣,接着抚过白衣公子下颌、脖颈,末了,停留在了白衣公子的伤处。
白衣公子的右臂遭羽箭贯穿,鲜血淋漓,他的指缝不多时便被这温热的血液填满了。
白衣公子确定红衣女子不是那金鸡山顶的妖物,暗暗舒了口气,但被红衣女子这样对待,却使得他心弦紧绷。
眼前这红衣女子究竟意欲何为
酆如归将白衣公子手中的弓一点一点地抽出,白衣公子使劲了气力,却留不住这弓分毫。
紧接着,酆如归撤下白衣公子身上的箭囊,制住了白衣公子的双腕,又将白衣公子拉拽到一岩石上头,欺上身去。
白衣公子动弹不得,隐约瞧见不远处的小厮从他的箭囊中胡乱抓了一把羽箭,朝着红衣女子的后心刺去,不及欢喜,那红衣女子的一片衣袂却是一动,眨眼的功夫,小厮飞出十丈,被一老松阻了,才跌倒在地,而那把羽箭居然碎作粉末,散了一地。
含着血腥气的吐息又猝然覆上了他的耳廓“你还以为他能伤我么当真是异想天开,愚蠢至极。”
酆如归的神志已全然被那瘾控制住了,一时间,脑中满是毁天灭地、食尽世人的念头。
他毫不犹豫地将贯穿了白衣公子右臂的羽箭拔了出来,旋即贴上唇去,拼命地吸食着从中流淌出来的血液。
温热的血液蹭过唇瓣、划过咽喉,乖顺地没入了他的腹中,散着恶臭,不如何可口。
从何处才能得到可口的血液可口的血液他好似不久前才尝过,是从何处尝的
他下意识地欲要将伤口撕开些,钻入舌尖去,但舌尖一抵上那片血肉,却被逼退了。
好生恶臭,实在难以下咽。
我之前是从何处尝到甜美的血液的
我为何记不得了
酆如归恍惚间,被人探到了后心,他不紧不缓地扣住那只手,以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道“即便你这手如你所愿插入了我的后心,亦取不了我的性命,你不若省省气力罢。”
红衣女子扣着自己双腕的手不知怎么地略略松了去,白衣公子才趁机抽出一只左手来,欲要借着其后心的伤口取其性命,未料,竟是被识破了。
白衣公子尚未将那金鸡山顶的妖物除去,哪里肯就死,遂不住挣扎起来。
酆如归施施然地化解着白衣公子的招式,神志却已被那不知藏于何处的甜美血液诱惑了。
他苦思冥想,忽而松开白衣公子,又从白衣公子身上下来,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张帕子来,痴迷地一嗅。
这帕子嫣红一片,是他的血液,但其中却有一股莫名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