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罢
他胡思乱想着,朝傅母道“将玉麦全煮下罢,我再去地里挖些落花生来。”
傅母紧张地道“你勿要去了,现下日头烈,那落花生,由娘去挖罢。”
她说罢,也不予傅明煦回应的功夫,即刻快步出去了。
傅明煦凝望着傅母的背影,双目逐渐模糊不堪。
傅母一走到外间,便见酆如归迎上前来,笑着问道“大娘,你家地里可有种落花生”
傅母点头道“姑娘,你喜欢吃落花生么”
“当真有么太好了。”酆如归兴奋地挽住了傅母的手,又朝着姜无岐招手道,“我们去挖落花生罢。”
酆如归耳力上佳,一面土墙于他全无用处,傅母应是怕傅明煦吸人血之事吓着他与姜无岐,才将傅明煦拉到房间中的。
他自然也听到傅母与傅明煦提及落花生了,他不忍见傅母独自顶着日头,再去挖落花生,便先制人,提出要去挖落花生,好为傅母省些力气。
傅母劝道“外头日头大,姑娘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不经晒,你要吃落花生,老身去挖了与你罢。”
“才不要,我要自己挖。”酆如归气呼呼地道,“大娘你莫不是嫌弃我没力气,连落花生都挖不了罢”
“老身”傅母方才吐出俩字,酆如归又满面哀求地道“走嘛,走嘛,大娘,我们去挖落花生罢。”
傅母拗不过酆如归,只得应道“好罢。”
她又找出了两顶斗笠来分予酆如归与姜无岐,这斗笠破旧,但勉强能遮阳。
酆如归为姜无岐戴上斗笠,直觉得姜无岐换了一副模样,颇为新鲜,便也为自己戴上了。
堪堪戴上,他又听见傅母悠悠地道“这两顶斗笠是我夫君的,他已过世足有三十三年又五月了。”
话音落地,傅母回过神来,笑道“这斗笠破旧,你们凑合着戴戴罢。”
“贫道却不觉破旧”姜无岐尚未说完,酆如归抢话道“这实乃是大娘的老伴留予大娘你的纪念物,哪里能言其破旧,大娘你肯让我们戴着,已是我们的荣幸了。”
“姑娘这般嘴甜,应当很是惹公婆疼爱罢。”傅母瞧着姜无岐道,“这样好的媳妇,是姜公子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你可得好好爱护着。”
哪里有甚么公婆,他也不是姜无岐的媳妇。
酆如归按下心里被傅母一番言语勾起的失望,迫不及待地道“走罢,我们去挖落花生。”
姜无岐却有些恍惚,酆如归倘若是他的媳妇,他便能日日去尝酆如归口腔内里的味道,他便能褪去酆如归的衣衫,将其拥入怀中,好生抚摸了罢
可酆如归并非是女子,仅仅是做女子打扮而已,如何能做他的媳妇
他又念了一遍凝神定心诀,才跟上酆如归与傅母。
未时,正是一日当中最为炎热的时刻。
不多时,姜无岐便出了一身热汗,他去瞧酆如归,酆如归只额角泌出了汗珠子来。
酆如归乃是千年恶鬼,体温远低于常人,同样,也较常人耐热一些。
田间小路崎岖难行,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三人才从傅家走到那落花生地。
傅母用挂于颈上的汗巾抹了下汗水,便蹲下身去挖落花生,双手在落花生茎叶边一挖,再一拔,落花生便出来了。
酆如归本是当朝唯一仅有的异姓王府的二公子,虽是庶出,且生母出身低微,但因诞生当日天降异象,为父母捧于掌心,华衣美食无须伸手便源源不绝而来,哪里下过地。
他此前从来不知落花生原来长得这副模样,顿觉新奇,亦蹲下身去挖落花生。
傅母拿了一把小铲子予他,道“仔细手。”
他见傅母指甲盖坑坑洼洼的,里头挤满了泥土,并不接那小铲子,反是推辞道“大娘,你自己用罢。”
傅母又不由赞许道“媳妇这样会体贴人,姜公子你真真是好福气。”
酆如归故作娇羞地道“大娘你切勿再说了。”
傅母失笑“老身是夸你,又不是贬你,为何说不得”
酆如归半捂住了面孔,暗暗地以眼角余光去窥视姜无岐,姜无岐恍若未闻一般,兀自挖着落花生,少时,他足边已躺了好几株落花生了。
傅母见酆如归害羞,不再打趣他,便也挖落花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