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演得正来劲,不料陈福林突然抓住他胳膊,啪的将他摔了个狗吃屎。他痛得哇哇叫:“哎哟……干什么这是?”
冯惠堂推了推头上的黑礼帽,一只脚踩在木箱上,手里铁球玩得哗哗响,冷笑道:“干什么?教训教训你!”
皮得贵想要爬起来,陈福林一脚把他踩住:“别动!放老实点!”
皮得贵躺在地上,双手乱舞:“别误会!千万别误会!我是好人!我要抗日打鬼子……”
“呸!”陈福林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还胡说八道!什么鬼子鬼子,应该叫太君!”
冯惠堂瞪着皮得贵说:“日本皇军来到中国,和咱们一起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是要让老百姓过好日子,从此不愁吃不愁穿,这是天大的好事!你他妈竟敢抗日,真不知好歹!”
皮得贵儍掉了,两只蛤蟆眼眨个不停,嗫嚅道:“刚才你不是说有严格的组织纪律……”
“我说的组织是青帮!我以为你要加入帮会!”
冯惠堂把手中铁球哗啦一收,啐道:“什么东西!人模狗样的,你也敢造反!简直无法无天了!”
皮得贵急得驴脸煞白,结结巴巴地喊:“不不,我没有……我不是……请听我说……”
“不用说了,我全都明白了!”冯惠堂打断他:“我代替皇军教训教训你!给我打!”
众人一拥而上,把皮得贵胖揍一顿。
皮得贵在地上滚来滚去,抱着脑袋喊:“住手!别打了!别打了!我是皇军派来的!”
陈福林踢了他一脚:“妈的!也不拿镜子照照,人不人鬼不鬼的,皇军会要你才怪!”
皮得贵喊道:“真的真的!特高课长古川太君派我来的!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冯惠堂和陈福林对了对眼,会心一笑。
陈福林回头朝皮得贵啐了一口:“什么古川不古川的,胡说八道!打!接着打!”
皮得贵又重重的挨了几下,惨叫连连:“哎哟哇啦!别打了,饶了我吧,求你们了!”
此时皮得贵已经鼻青眼肿,脸上血里呼啦的。冯惠堂见差不多了,朝陈福林摆了摆手。
陈福林把皮得贵从地上拽起来,撩起他的衣襟替他擦了擦脸,这下他那张驴脸变得更凄惨了。
陈福林厉声道:“本来要把你交给皇军,让皇军收拾你的,看你可怜饶了你,快滚!”
“是!是!谢谢各位!谢谢各位!”
皮得贵哼哼着,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走了。背后传来一片哄笑声。
皮得贵又痛又恨又怨,回去向古川哭诉:“太君,你的苦肉计可把我害苦了,瞧我被打成了什么样!”
古川听他讲了事情的经过,皱着眉头在屋里踱来踱去,踱了十五六圈,一直没吭声。
皮得贵等不及了,在旁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向古川施压:“太君,我被打得这么惨,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那个姓冯的太可恶了,太君要替我报仇,把冯惠堂抓起来!”
古川眼睛一瞪:“混蛋!冯惠堂支持大东亚共荣圈,是大大的良民!我们很需要这样的人,应该奖励他才对!”
“什么?不抓他还要奖励他?”
皮得贵气急败坏,又不敢作,憋得驴脸成了猪肝色,气都上不来,差点没活活憋死。
第二天,古川亲自来到金利源码头,对冯惠堂当众表彰,希望他再接再厉,为建设大东亚共荣圈做出更大的贡献,并宣布在码头工人中组建保安队,冯惠堂当队长。
当天晚上,冯惠堂把林永年和小泥鳅请到他屋里,开怀畅饮,在座的还有陈福林。
小泥鳅兴高采烈地说:“冯大哥太厉害了,将计就计,不但收拾了皮得贵,还混了个保安队长!我敬冯大哥一杯,祝冯大哥步步高升!”
陈福林说:“咱们冯大哥智勇双全,鬼子汉奸哪是他的对手!”
冯惠堂含笑不语,缓缓盘弄着手中的铁球。
林永年干咳了两声:“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这儿没有外人,有话尽管说。”
“我认为别高兴得太早,恐怕其中有文章。”
小泥鳅和陈福林异口同声地问:“文章?什么文章?”
林永年说:“也许是我多心了,我认为军火短缺是件大事,鬼子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不可能!古川表彰冯大哥,让冯大哥当保安队长,这是骄兵之计,想麻痹我们,等着我们犯错,自己暴露。”
小泥鳅迟疑道:“不至于吧?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