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再次涌上一股腥热,我直直喷出了一口乌血,视线混沌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我躺在病床上,萦绕在鼻间的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星言……”耳边传来程枫满是担忧的嗓音。
我眼前一片混沌,根本看不清程枫身在何方,只能顺着他的声音望去。
“你淋了雨,现在还在发烧,不要乱动。”程枫走来帮我调整枕头高度,声音微哑。
“谢谢。”我轻声开口,却发现自己每说一个字,嗓子都痛到仿若针扎。
我知道,这是癌细胞扩散的常有症状。
五官相连,从最开始的时不时耳鸣,到现在的视线模糊,咽喉刺痛,全都是鼻癌恶化的现象。
尽管我没告诉程枫自己现在已经看不清,但他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他让护士给我拿了一个口服的新药,我吃了没多久眼底的混沌感便渐渐消散。
程枫走后没多久,手机铃声响起,是厉长庚公司的律师打来的电话。
“厉太太,厉总全权让我负责跟您交接离婚的事宜……”
我本想直接在电话里洽谈,但又想起离婚都需要签离婚协议才能去民政局领离婚证,便跟律师约了在医院的花园见面。
律师对于我的见面地址感到诧异,但还是很快赶了过来。
离婚协议简单清晰明了,我作为出车九过错方,净身出户。
我笑了,笑到心口一阵阵抽痛。
我发誓,厉长庚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出车九多年还能面不改色硬气指责另一半出车九的男人。
律师似乎也有些尴尬:“江太太,您要是觉得条款不合理,可以商量的……”
“不必了。”我打断了他,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上签上我的名字。
律师错愕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傻瓜一般。
他不知道,房子车子,股份存款,对于一个命不久矣的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厉太……顾小姐,您是我见过最洒脱自在的人,祝您和程先生幸福,再见。”律师收好离婚协议,收起怜悯之心,公事公办离开。
待他离开,我坐在长椅上,心情有些浑噩。
我突然意识到,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厉太太,不再是厉长庚的女人。
我只是顾星言,一个离过婚,人财两空的将死之人。
这么多年,我没有朋友,跟家人决裂,我的世界只有厉长庚。
可是现在,他也没了。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病房,心底空荡荡像是缺失了什么一般。
这一夜,我彻夜未眠,生无可恋地在病床上坐着,从寂静到喧嚣。
有人推门进来,我揉了揉眼睛,转头望去,一片漆黑。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