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武士彟的衣冠冢,武元爽命仆人把供品摆好后,就把仆人赶走。这种事情肯定不能让这个奴仆听到。
确认奴仆走远了,武元爽才放心下来。
其实武元爽心里面更恨的是后妈杨氏。只是他心里清楚,武士彟和杨氏感情深厚,就不指望武士彟在天之灵能帮他对付杨氏了。
但许森不同,许森只是义子而已,还能亲得过他这个亲儿子?
酝酿好情绪后,武元爽跪在武士彟的碑前,大哭道:“阿耶,您在天有灵,看看孩儿的腿脚吧。孩儿这条腿被许森纵奴打折,成了瘸腿,今生已经没有出仕的可能了。阿耶在天有灵,一定要为孩儿报仇啊!”
生怕武士彟没有听到,武元爽一直在武士彟墓碑前哭诉了一个时辰。武元爽年少读书时要是有这个毅力就好了。
许森已经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他再怎么样也无法望其项背了。要想报仇雪恨,只有寄希望于武士彟显灵。
武元爽哭得正起劲时,先前被他打走远的奴仆突然跑了回来。
武元爽现后脸色顿变,他刚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形象不会被这个仆人看到了吧。
狠狠地瞪了那個仆人一眼,想要怒叱,却现嗓子已经哭哑了,只好压着嗓子道:“我之前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吩咐,你不得靠近这里。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奴仆道:“郎君,不是仆要违抗郎君命令,而是外边来了一群突厥人,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要把仆赶走,所以仆才过来通知郎君。”
“突厥人?”武元爽皱眉道:“什么突厥人敢在京城附近这般嚣张,欺负唐人?我在并州也见过很多突厥人,一向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他们有自报家门吗?”
“没有,不过他们披头散,衣襟向左,一看就是突厥人。”
“扶我起来,我过去瞧瞧。”
等武元爽一瘸一拐地走到仆人指认的地方,现这群突厥人好像在举行葬礼。一具尸体平放在中间,周围围着一圈突厥人跪在那里痛哭。
武元爽当初在这里买块地给武士彟建衣冠冢,自然是因为这里是京城公认的风水宝地。没想到突厥人也信大唐的风水。
既然是葬礼,那死者为大,武元爽就不便打搅了,转身招呼仆人打道回府。
仆人却指着那个尸体,惊恐道:“郎君,仆认得衣服,那个死人好像是刚才为的突厥人,怎么转眼间就死掉了?”
“啊?”武元爽听到仆人的话后心里一寒,他今天是来上坟的,不会是被他们主仆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这时候,那群突厥人也现了武元爽主仆的动静,立马停止哭泣,从地上爬了起来,警觉道:“你们是什么人?”
而躺在中间的那具尸体也随之从地上爬了起来,认出武元爽的仆人,寒声道:“是你,不是叫你滚远点吗?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来人,把这两个人剁了喂狗。”
“喏!”
马上就有突厥人拔刀冲了过来。
武元爽大惊失色,转头就跑。不过他拖着伤腿,没跑几步就摔到了地上。而他的那个仆人更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被突厥人一个照面就寄了。
武元爽在草地上连滚带爬,狼狈躲过几刀,忍着沙哑的嗓子,大喊道:“住手,尔等可知某是何人?”
刚刚装扮尸体的那个突厥头领不屑道:“你是何人与孤何干,看到了孤的秘密,只有死这一条路。你们不要跟他废话,杀!”
武元爽急声道:“先父乃是应定公武士彟,那边就是先父的衣冠冢。你们这些突厥人最近没有听说曹国公李世勣被杀的事情吗?李世勣害死我兄武元庆,被先父借蜀汉阴兵杀死。你们敢在先父衣冠冢面前杀我,难道不怕先父索命吗?”
听到武元爽的高叫,那几个突厥随从顿时停下追砍,面面相觑。
看出来他们肯定听过李世勣死于武士彟索命这个传说。
突厥领这时也一瘸一拐地走近几步,皱眉道:“你是武士彟的儿子?”
这个突厥领和武元爽一样,也是一个跛子。
武元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刚才的刀刃,距离自己的身体仅毫厘之间,终于暂时脱险了。
“鄙人如假包换,应定公次子武元爽是也。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搞什么名堂,也不想知道。只要你们肯放我走,我就从来没有见过伱们,武某说到做到。若是你们一定要灭口,那我也无话可说。”
武元爽从草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也往前拐了几步,有恃无恐道:“只是希望你们在杀我前先想一下李世勣的下场。”
那突厥头领好似被踩到尾巴一样,瘸拐到武元爽面前,含恨一个巴掌把武元爽打翻在地,暴怒道:“你竟敢嘲笑孤,学孤走路,真当孤不敢杀你!”
武元爽被耳光扇得眼冒金星,感觉嘴巴都快被扇歪了,才回过神,就看到白晃晃的刀刃朝他砍了过来。
对于这个突厥领来说,瘸腿是他的一生之痛,谁要是敢在这方面嘲笑他,他势必要把这个人大卸八块。头脑一热,什么武士彟索命也不管了。
不过可能是慑于武士彟现在的凶名,除了这个突厥领外,其他随从并没有动作。
武元爽慌忙躲避,所幸那个突厥领也是瘸腿,几下没砍中武元爽,倒是把他累得气喘吁吁。
武元爽感觉自己很无辜,他是真的跛脚,竟然会被那个突厥领以为是嘲笑他。趁着那个突厥领暂歇,连忙把自己的裤腿拉起看给他看。
当日腿骨打折的痕迹依然印刻在小腿上。
“阁下误会了,武某这条腿也是伤腿,根本没有嘲笑阁下的意思。武某和阁下,是同病相怜。”
那突厥头领才知道错怪了武元爽,这才把刀收了起来,好奇道:“你也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把腿脚摔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