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就有人迎上来,客气地把他两送上第三层。
这层没有客人,应该是不接常客的,徐不让以为他要带自己见什么人,打开的门后却是个露台,较外面搭的舞台稍高,仿佛一跃就能跳上台。
“你怎么知道他们还有演出?”
舞台上,乐人和舞姬重又上台,台下的观众也重新聚集过来。
徐不让扒在露台的栏杆上,这位置绝好,仿佛一垂手就能碰到乐人。
苏沁在她旁边坐下,外面进来个人,高鼻深目长相,躬着身子行了个礼:“二位贵客想看什么?”
徐不让明白过来,大概是这家伙使了钱银,既然是他花钱,自然也该他点,“我不通歌舞,你点吧。”
“那就拣拿手的跳。”
台上舞姬理装,徐不让侧坐托着脑袋看着,远了不觉得,细看那舞姬也才十五六的模样,也是异域长相,知道这里坐着花了大钱的贵客,有意无意眼波暗渡,把徐不让看得傻乐。
“你不用这样的,我只是喜欢热闹,不花钱的热闹也很好看。”她半眯着眼,远处灯火映在她脸上眼中,柔和浏亮。
苏沁却答非所问:“热闹很好,你喜欢,更好。”
外面6续进来些人,轻手轻脚地放下些点心零食。
台上开始,两人就不再说话。
舞姬飞袖应节而投,追光踏影,比之刚才的婉转缠绵则更轻快洒脱,她手脚上都绑着红带铃铛,举手投足皆有轻响,合着击鼓响铃,有种踩在人心上的感觉。
徐不让只差流口水了,一曲结束,台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她卖力的击掌叫好。
舞姬又跳了几只舞,街上的灯火已经没那么明了,围观的人也散去大半,徐不让也没了一开始的精力,脑袋枕着扶栏,喝醉一样惺忪着眼。
看她这样,苏沁挥挥手,门外的童桑会意,叫停了表演。
舞姬整理好衣装,被乐团的领班带着去见今日的贵客。
她刚刚看见露台上有个小公子冲着她笑,每跳完一曲都很捧场地鼓掌,似是非常欣赏她的表演。
这是她家乡的舞,在外面不常跳,今日倒是跳得尽兴。她知道大尧有句话——他乡遇故知,她也想看看这位小贵客到底是什么人。
上到包间,屋里只有两个人,小公子背对她趴在栏杆上,旁边一人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舞姬觉得自己的脸忽然就热了起来。
她长那么大,周围的所有人都夸赞她的美貌,领班也把她当做宝贝,除了跳舞,轻易不见外客。行走过的地方多少达官贵人绫罗绸缎铺在她脚下,金银饰不要钱似的送给她,只希望能与她对酌一杯。
可是这个人,眉眼间的妍丽甚至不输于她。
她恍了下神,看身形,美人却是个男人。
无视舞姬眼中的慕色,苏沁抱起徐不让走下楼。
徐不让觉得自己在飘,周围软玉温香,有胡姬的熏香味,有糕点的甜香,有奶茶的浓香,好像回到小时候,和爹爹一起去见若邪单于。
当时那位草原的王者盛情款待,盟约友好,谁也想不到不到十年间,就出现了这样的乱子。
她还记得穿着狼皮蓄着长髯的老者,谈笑皆是豪迈。
她得到了一把嵌着宝石,坠着狼牙的匕。
“嘿嘿,美人……”
苏沁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只觉得下巴被亲了一口。
挑帘的童桑完全不顾形象地表示出吃惊,张开的嘴能塞下一整个鸡蛋。
苏沁横瞥了一眼自己的侍卫,什么也没说,径直上了车。
童桑收起自己的失态,哆嗦一下回了神,架着马车回府。
车厢里没点灯,温软的香气更是助眠。
怀里的人又痴痴笑了两声,便没了声音。
马车规律的颠簸更像小时候母亲哄睡时的摇晃,徐不让这精彩的一天总算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