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站在榻边服侍他,却是惊魂未定的模样。
看苏沁进来,苏睦友挥挥手让她先退下。
女人抬袖拭泪,从苏沁身边过时,两人眼神相会,她心中一惊,马上低下头错开。
等屋里只剩父子两人时,苏睦友才卸下架势一样咳了一声:“你过来。”
苏沁走近,也不俯身,自上往下看着他,好像床上躺着的并不是他的父亲。
“你不用在这气我。”苏睦友带着气声笑道:“我知你恨我,但我们父子二人真就不能好好坐下来说说话么?”
“父王说笑了,儿臣怎敢。”他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苏睦友见说不动他,叹了口气:“太后要把浔阳公主赐你。”
见他并不惊讶,苏睦友内心释然。
什么打一棍子给一颗糖。苏沁大概本就倚仗着太后,才使这招压制自己和自己那庶子罢了。
“我不是听说,你与平阳公主曾与谁家提过亲?就这么尚了公主,你心甘么?”
“父王是在问儿臣,还是……说与自己听。”他露出滑稽的表情。
苏睦友愣了一下,随即仰头狂笑:“好,好,你果然是我的儿。”
他并不是上任楚王的嫡长子,只是陪着父亲来京时,偶然遇见淮阳公主高嘉。
先楚王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只犹豫片刻便答应了。
若是为了前程,表妹应该可以理解他吧,即使名分上委屈一些,他也会用百倍的好弥补回来。
谁知高嘉在宫中被宠坏了,听说他要纳妾,便要死要活,不仅用计夺去鱼符掌控了楚地的兵权财权,还去求先帝给刚出生没多久的苏沁封了世子。
这样,他和表妹的孩子就永远不可能被扶正继承楚国了。
现在高嘉虽死,却依旧阴魂不散一般。苏沁身上,处处都是她的影子。他有时候甚至怀疑高嘉是完全生了个只属于她的孩子出来。
现在看来,苏沁不愧是他苏睦友的儿子。
“明日我自行入宫去与公主说,父王,随心而行罢。”
他扔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随心而行,随心而行……”苏睦友反复念叨着。
从那年入京起,他的人生,恐怕就再没有随心而行过。
既然出了门,徐不让提议索性去看看谢霓裳。
使了个人回夏府让老爷子不用等,两人车驾便驶向谢府。
好像谢千行抽走了谢家的所有生机一样,大白日的,谢家门庭居然有些冷清的感觉。
谢太傅入宫还未回来,谢霓裳迎了他们,去拜见过谢夫人,又要去见魏南衣。
女人似乎憔悴了些,手腕上的镯子都看着空荡荡的,更显得肚皮鼓得令人心惊。
谢淼淼依旧安安静静陪在她娘身边,拿着本千字文,结结巴巴正读到“恭惟鞠养,岂敢毁伤。”
徐不让拍拍手:“淼淼这么小就开始读书啦,姨姨像你这么大时只会拉着你姑姑掏鸟蛋呢。”
小姑娘抬头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她递过来的糕点:“淼淼还没掏过鸟蛋呢,姨姨可以教淼淼吗?”
“你要是会掏鸟蛋你娘该哭了。”徐当仁笑道。
谢霓裳微红着脸在旁边让婢女把她带下去玩,见魏南衣点头答应,谢淼淼就跟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