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如,草芥。”她喃喃自语。
是奔逃的流民,是翩飞的舞姬,是绣楼高坐的官家小姐,是金枝玉叶的帝王后嗣,最后都是一缕野孤游魂。
她呢?
若是征战沙场,提刀勒马,她的生死,在刹那交锋时牢牢握在自己手上,可在这雕栏玉砌的深宫中,她的命,到底是握在谁的手里?
她摇晃了一下,毛儿赶紧扶着她的手臂。
“小主子。”
看着小太监担心的表情,徐不让晃晃脑袋,强打起精神:“福公公还好吗?”
“干爹一切都好,就是念着小主子们。”少年眉眼并不出众,面上还有浅浅几颗雀斑,虽然高瘦,但看着还没谢兰舟大。
“我记得你是瑬朱宫的,怎么在太后身边了。”
见徐不让还记得自己的小事,少年有几分雀跃:“前日才调到绮云宫的。”又压低了声音:“干爹还担心我干不好呢。”
“那你要好好做,给你干爹看看你多能耐,也不负太后赏识。”她干笑道,扯着喉咙不舒服,又咳嗽了起来,半天才停下。
毛儿怕再惹到她咳嗽,一路上都没怎么再说话。
送至宫门,恭敬一拜后,他才带着后面的几个宫人离开。
徐不让回望朱色高墙,琉璃瓦被照得晃人眼。
虽然只是个行宫,但这恢弘的气势,当作皇宫也并不委屈。
她现在看着,却只觉森冷。
忽然有几分懂得欧阳敬当日放弃京官跟着她爹跑到边境的原因之一了。
回家以后跟夏霖请安,一言一行都交代了个遍,听到二位公主的消息,夏霖只抚着胡子一声叹息。
“这事以后就别对外人说了。”他绕过书桌轻轻搂着徐不让,“吓着我们辞儿了。”
想着王后搂着高丹的模样,徐不让忽然噗嗤一下笑出声。
“我记得小时候才到外祖腰的位置。”
“是啊,都长那么大了。”夏霖也感慨,如果可能的话,他多希望这两个孩子一辈子都不长大,一辈子都不遇上这样的事。
用过饭,本打算早早上床,可刘妈把琥珀带了过来。
“这是我家公子送的。”
小书童笑吟吟地递给她一个食盒,不做停留就走了。
“这是哪家小厮,看着还怪俊俏的。”刘妈给徐不让整理着床铺,打趣道。
上次她生病苏沁送东西过来就是琥珀送的,本来都是收了东西记哪家送的方便下次回人情就行,可琥珀就是坚持要把东西送徐不让手上,也不说是谁家送的。
管家实在无奈,只能请示过后让他进来亲手把东西给了徐不让,认了脸之后,这次他过来就简单多了。
“一个朋友。”徐不让心不在焉,看书也看不下去,随手揭开食盒。
“呀,这送的什么啊。”刘妈凑过来看了一眼。
盒中并无任何吃食,只有一对雕刻精美,半透明的玉杯。
打走了刘妈,徐不让熄灯装作睡下,等院里灯火也差不多暗淡后,她提着食盒,翻墙赴会。
“你这小鬼,就这么肯定我看得懂邀请?”
碧玺这次纵是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她鬼影似的身形吓了一跳。
“我就猜你快到了。”苏沁坐在桌前,把书随手搁下,两个小书童正布置着酒菜。
琥珀笑道:“我家殿下吩咐的,有缘人自不必多言,而且。”他将筷子放在箸枕上,对着徐不让躬身,拉着碧玺离开:“即使小姐这次不来,下次亦会来,这礼,也不算白送。”
徐不让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杯子贵重是贵重,单她拿着也无甚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