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荷花村。自从这几个月干旱以来,村子里面种植的粮食几乎都晒死了,河水也浅得随时要断流。
时间一日日过着,老天就是不下雨,地里庄稼没有收成,家里面也没有存粮,荷花村的人把目光放在了山上。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背靠着大山,他们就往山上扒拉吃的。野菜,木薯,山药,野鸡,野兔,几乎所有能吃的都吃了一个遍。山脚下没有吃的,陈喜就往山上更里面去了。挎着一个篮子,拿着一把镰刀。今天他没有带着孩子跟着一起来,山上也热,大人受得了,小孩子可受不了。
地上寸草不生,地里干裂出裂痕,太阳火辣辣的,几乎把人晒得晕厥。
走进树林间,好不容易看见了一处绿色的地方,陈喜狂奔过去,却现这种绿色植物根本不能吃,吃了会口吐白沫的。
他失望的离开,往别处找去。
山林里面能吃的蘑菇几乎都被别人薅光了,陈喜没找到多少吃的,准备下山的时候看见一根熟悉的藤子。
他欢喜的跑过去,拨开草丛,果然现一株山药藤,他拿起镰刀,在地上挖起来。挖了半天,总算挖出来了,是一个手掌大小的山药,小心翼翼的放进篮子里,上面用一些枯草盖着,他下山,回家去了。
荷花村,何家。
何三木躺在床榻上,双脚翘着,不断摇晃着,嘴里叼着一根草,还不干不净的骂着:“小贱蹄子还不回来做饭,是想饿死老子吗?那个赔钱货又哭了,哭什么哭,要死啊!”
躺在床尾襁褓里的小婴儿,才一岁多一点,此刻正饿得张开嘴哇哇大哭。小脸哭的红红的,豆大的眼泪不断淌进头里,衣服里。
大人没吃的,小孩子也没有吃的。
何三木被小孩子哭的心烦,站起身,一手提起床尾的孩子往外走去,准备把孩子丢在外面院子里。
一旁蹲着的大儿子何金和二儿子何银看见了,赶紧冲出来,看见他们父亲要把妹妹丢到地上,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抱住了何三木的腿。
“父亲,你要干什么,快放下妹妹。”何金大点,但也才六岁。长得瘦瘦小小的,抱在何三木腿上才一小只,何三木一脚就把他踢开了。骂道:“臭小子,滚一边去。”
四岁的何银赶紧跑过去扶哥哥。何三木啐了一口,把还在哭的小女儿何小妮直接丢在地上。小孩子顿时哭得更大声了,何金也不管身上的疼痛了,眼泪鼻涕一把流,站起来往妹妹跑去。何三木直接越过两个孩子,往屋里走去。
何三木的母亲听见动静跑出来,看见何小妮躺在地上哇哇大哭,两个孙子也在那里哇哇大哭。她没走过去,就站在屋檐下骂道:“天打雷劈的哟,哭得那么厉害是要干啥,还有何小妮,这死妮子,天天哭天天哭,这大荒年的,也没饿着你,一天哭个什么劲。”
何金把何小妮抱在怀里,不断摇晃着身子哄妹妹:“噢噢,小妮不哭,小妮不哭,爹爹一会儿就回来了。”
何小妮才一岁,被何三木人高马大的一个汉子丢在地上,还不知道伤到了哪里,此刻也是大哭不止,怎么哄都哄不好。
四岁的何银也在一旁哇哇哭。
扯着他哥的袖子,扯着嘴大哭:“哇哇哇,哥哥,我饿,爹爹什么时候才回来了?我好饿。”
何金也不知道,他坐在滚烫的地上,也受不了,就站起来,怀里抱着一个大哭不止的何小妮,身后拖着一个抹眼泪的何银,想要进屋去。
何老太一看他们要进屋,哼了一声,直接进屋关门,隔着大门道:“你们就在外面好好晒一晒,去去晦气。不许进屋来。”
何金敲门,被狠狠地骂了一顿,他就不敢再敲了,可是外面太晒了,他不想晒着弟弟妹妹,就带着弟弟妹妹躲到院子里的草堆下面去。
何小妮哭得嗓子已经哑了,脸上脏兮兮的,哽咽不止。
何金哄着弟弟妹妹,眼神焦灼的望向外面,期待着爹爹早点回来。
陈喜拎着篮子,虽然晒得头晕眼花的,但篮子里的重量让他感觉到很开心,他顶着大太阳往家里走去,在家不远的地方就听见了小女儿嘶哑的哭声,他心里一紧。
何金抱着快要哭断气的妹妹手足无措,弟弟何银已经昏睡过去了。他正要把妹妹放下去找爹爹,就看见爹爹挎着篮子跌跌撞撞的跑回来了。
陈喜跨进院子里,就看见了躲在草堆里的三个孩子。他赶紧过去查看情况。
何金看见陈喜来了,咧着嘴就开始哭,边哭边告状:“呜呜呜,爹爹,父亲把妹妹丢在院子里,妹妹一直在哭。弟弟也饿了。”
陈喜的眼眶一下子就酸涩了,愤怒冲上大脑,他气的嘴唇颤抖。手接过何小妮,何小妮哭了好久,终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嘴里哇哇的,小手抓在陈喜的衣服上。
陈喜立刻解开衣服给何小妮喂奶,大人没吃好东西,自然也没有多少奶水,何小妮喝不饱,又开始哭。
陈喜心下一狠,直接咬破手指给孩子喂血。孩子吃饱了,终于不哭了,窝在陈喜怀里睡着了。陈喜把何小妮塞给何金,道:“照顾好妹妹。”
说完,他捡起扔在一旁的镰刀,直接跑过去劈在大门身上。何老太吓坏了,她不敢打开门,只能隔着门骂陈喜。
陈喜状若癫狂,骂道:“老虔婆,臭何三木,孬种,敢欺负小妮,不敢开门出来。”
“哐哐哐,”又是几镰刀砍下去。
大门摇摇欲坠。何老太惊声尖叫,何三木扛起锄头从里面打开门冲出来,一脚把陈喜踢倒在地上。
陈喜趴在地上,痛到起不来。
何三木一口唾沫啐在他脸上,手指指着他:“臭婊子,给你脸了。生了个赔钱货,不丢掉也就算了,还敢吵老子睡觉。老子没把她溺死已经好了,丢一下而已,你至于吗?”
陈喜呆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何三木会这样说,直到何三木沙包一样大的拳头雨点般落到他的身上,他才想起来去挡。
何老太在一旁火上浇油:“该,打死他,小贱蹄子反了天了。”
何金放下妹妹,冲过来抱住何三木的腿,声嘶力竭的喊道:“父亲不要打爹爹,父亲不要打爹爹!”
“小金,过去,不要过来。快过去。看好妹妹。”陈喜捂着头,叫何金赶紧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