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布扬古自己也玩起了火铳,腰间左右各插着一把,时不时便要出城射击打靶。
正月里,努尔哈赤立国,四旗扩充至八旗,更加剧了布扬古的紧迫感。
他爹一尸两断,心肝肺齐刷刷的惨象时常于梦中将他惊醒,没人能体会其中的大恐怖。
将近年关,一场大雪,气温陷入极寒,白灾还是来了。
城内因为房屋足够,准备充足,牲畜少有死亡。但城外,有村落一夜之间牲畜死绝,冻为一块块冰坨坨。
作为头领,布扬古有义务帮助这些村落,如果没有,那么他们就会投向敌人,比如建州。
但布扬古也家无余财,赚的钱都被他用来建城购买火器了。
怎么办?如果没有建州威胁,布扬古可能会选择任那些村落自生自灭,但现在不行。
没办法,也只能厚着脸皮去商馆借钱。
临开春,叶赫人向北向西联络。
果然,鞑靼各部落一片惨淡,人畜死亡不知凡几,到处都在举办丧事。
然而这样的灾情却也本非没有好处,皮毛价格狂跌,几乎腰斩。
作为商人,北洋商馆自然不会客气,逐个部落拜访逐个部落清货。
布尔杭古正为护送今冬的这笔大收获。
进了城,布尔杭古与马时楠热烈交谈。
喜得大外甥,高兴。
皮货收益不错,高兴。
但谈到建州,两人的脸色同时变得阴沉起来。
“马将军,我打探到的消息,确定建州由原本的四旗扩充为八旗,老野猪野心甚大啊。”
“你说的对,我说今冬建州怎么没有打我海参崴的主意呢,原来是在重组军队。”
“那天朝就这么看着?大哥派人去开原、铁岭询问,那边似乎没有干涉的迹象啊。”
“别急,早晚会动手的。”马时楠也纳闷,这都有人造反了,朝廷怎么不吭声呢?“你也不必去管朝廷如何,军队调动历来是机密,你们打探不到也正常。眼下最紧要的,还是要稳固好自家地盘。叶赫城去年只建了一部分,今年要尽快动工,不可大意了。”
布尔杭古苦笑,“我叶赫可没有海参崴财大气粗,钱粮又不足用了。而且眼下正值春播,也没地方去找人手啊。”
“总之要尽快,不要因小失大。”
布尔杭古点点头,“我们也急,身家性命啊,可是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调动族民,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马时楠表示理解,随即又问,“招募鞑靼人的事怎么样了?今冬白灾,按说有大把牧民的日子不好过吧?”
“是,草原上冻死了好些人,有些小部落支撑不下去也就散了。但茫茫大漠,想要找到这些人也不容易。一个冬天也才招揽了六十七户,有二十几户留在叶赫,其他我都带了来,人就在外边呢。”
同女直人一样,鞑靼人也有投靠大明的,且在边军中数量不在少数,称为鞑兵鞑官。人家的忠诚度未必就不如汉人,部分人甚至比汉人更加可靠。
瀛州各种各样的外族多了去了,也包括少量鞑靼人、女直人。
骑兵一团的编制早就满了,不过两千骑兵显然不足以应对大规模会战,还要继续扩编。
朱常瀛离开海参崴时,便授意海参崴同奴儿干可自行招募不过一个团编制的轻骑兵。
女直人鞑靼人善骑射,在北疆招募轻骑兵并非难事,难点在于能不能为我所用,别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被别人摘了果子。
海参崴将目光放在小部落上,参军带家属,只要家属在,那么这些人的忠心也就有了一定保障。
如这般遭遇灾害的部落弃民就更好,只有吃够了自己人的苦才知道背叛投敌是多么的快乐。
眼下,海参崴有轻骑兵五百人,苦兀岛有轻骑兵两百人。
他们不需要渔猎放牧,列入瀛州军正规序列,拿军饷搞训练出任务,完全跟着瀛州军规军纪走。
闻言,马时楠起身走出都督府。
广场上,羊皮牛皮堆积如山,甚至还有不少马皮,一次交易这么多皮货不多见,也由此可见今年北疆受灾有多严重。
叶赫商队正在同北洋商行交接货物,查验、清点、讨价还价,好不热闹。
瀛州四大商行,除了新大陆商行,其他走的是加盟路线。
总行布局网点抽取佣金,协调管理,但各网点生意却是各做各的,独立结算。
比如叶赫商馆有三家皮货商与叶赫氏合作,货物运抵永明城,能赚多少就是他们的利润。永明城汇聚的商会商行更多,他们可能来自于北塘,也可能来自于琉球、日本、朝鲜、瀛州本岛、大明某地。
这些商行掌柜彼此竞价,互相争抢生意,端看谁的价格好人脉广路子野。
这种方式也是逐渐演化而来的,不变不行。一条龙经营成本高效益低风险大,而且极易产生强买强卖贪污腐化等问题。如今这种既有竞争又有合作的方式,价格透明,公平竞争,能最大程度确保整个产业链上的环节公平获利,货物去往利润最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