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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頁(第1页)

那花實在普通,大抵許久不澆水的緣故,已近枯萎,只能依稀辨認出曾經的顏色。

但……這太奇怪了,正常人誰會在自己車裡放一支快要枯萎的玫瑰?

是一支而不是一束,且沒有外包裝,可見不是在花店買的。那麼在這個季節,自家種玫瑰的,還恰好是這個顏色的品種,真的會有那麼多嗎?

有些事情一旦想通一節,記憶就如同打開了閥門的潮水一般紛至沓來。

許遠汀想起某個平凡的午後,她去修剪花圃,倏爾發現一處折斷痕跡,當時她還想,恐怕是叫附近的野貓折了去。

如今想來,那隻「野貓」可不就是她本人?

那天本不特別,它的不平凡之處僅僅在於,頭天晚上的聚會中她喝了酒,是他開車送她回家。

都說酒後的行為最真實,原來她從那時就起了心思。

他早就知道。

是了,他早就知道!所以他一早就勝券在握,卻故意不告訴她,害得她一邊為「前女友」吃醋,一邊為自己的心思不恥。

直到他看夠了戲,才幽幽道出真相,又將皮球踢回給她,讓她為自己六年前的行徑愧疚,卻是絕口不提他也騙了她的事情。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要不是今日在車裡見著這實打實的物證,她就徹底被他瞞過了!

許遠汀越想越覺得合理,憤怒的心情一時之間占據主導,她凝視著面前的虛空,冷不丁出聲道:「有句話你說錯了。」

不等時奕有所反應,她拉下把手,頭也不回地下車,然後關上車門,只餘一句毫無語調起伏的話迴蕩在車內狹小的空間。

「我不是大騙子,你才是。」

坦白說,許遠汀剛下車那一刻就後悔了,無它,只因車內實在太暖和,就快讓她忘記,原來現在還是凜冬。

幸好她運氣不錯,路邊碰巧停下一輛計程車,於是她招招手,坐上車揚長而去。

司機師傅五十歲上下,一臉過來人的表情:「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

許遠汀一愣,低下頭悶聲說:「不是您想的那樣。」

「怎麼就不是了?」司機慈祥地笑了笑,「誰不是從小年輕過來的呀。姑娘啊,叔勸你一句,有問題多溝通,實在不行再分手。我看你男朋友還是挺在意你的,剛剛你叫車的時候,他也從車上下來了,看你打到了車才回去……」

也許真是旁觀者清,許遠汀到家後心情已徹底平靜下來,再一回想司機的話,又覺得有幾分道理。

時奕雖然騙了她,但確實沒對她造成實質性傷害,與之正相反,他對她一直挺好的,她現在甚至能咂摸出很多曾經被她忽視掉的、他明顯用心設計過的細節。

那,要立馬同他道歉、解釋清楚嗎?

許遠汀又陷入了糾結,她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只覺得自己一時半刻已沒臉再聯繫他。要是能有一個世外桃源,可以不用處理這些紛亂的人際關係就好了。

腦海中驀地蹦出這樣一個想法,思緒開始變得天馬行空起來。約莫五分鐘後,許遠汀陡然從沙發上站起,還真有這樣一個地方,叫她想到了!

天幕低垂,遠處層巒疊嶂,掩映在黃昏的霧色中,令人看不真切。許遠汀沿著山路拾級而上,眼看日薄西山,不由加快腳步。

心血來潮之下,她按照故人給的位置找到這裡,時辰已晚,倒是不得不考慮住宿的問題。

也許可以明日一早再來拜訪,左右她這次直接休了年假,不急於這一刻。

她這樣想著,於是折轉過身,恰與一個背著筐簍的年輕女孩撞上視線。

那女孩似乎小聲嘀咕了句什麼,許遠汀沒聽清,略帶疑惑地望向她,就見她清了清喉嚨,問道:「來旅遊的?」

她愣了兩秒,搖頭。

女孩自嘲一笑:「也是,這窮鄉僻壤的,沒什麼可看。」

又瞥向她,似乎是好心提醒:「離這兒最近的旅店在鎮上,晚上不通班車,走過去要四個多小時。」

許遠汀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說這話的用意,過了幾秒後,才意識到當下處境,強自鎮定地道謝,決定索性一不作二不休,乾脆去找那個人算了。

她不抱希望地問:「你知道陳小安家住哪兒嗎?」

女孩頓了頓,唇角的笑意竟加深了些:「當然知道,你找她?」

「嗯。」許遠汀不由鬆一口氣,雖覺得女孩神情語氣頗為古怪,但終究沒想太多,含糊道,「我是她以前的……老師,想來看看她。」

「哦,那我帶你去她家吧。」女孩表情冷冷的,似乎是對眼前的陌生人有些防備,說完這話,她目不斜視地穿過她繼續往前,走了幾步遠後才回頭,仿佛在責備她怎麼不立刻跟上。

許遠汀按捺下內心的諸多疑惑,抬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女孩沉默著不說話,只留給她一個冷酷的背影。她身後的馬尾辮一甩一甩的,活像一面倔強地迎風飄揚的旗。

傍晚的山路太靜,許遠汀忍不住打開話匣子,先鄭重道謝了一番,又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忙分擔些筐中重物。

女孩硬邦邦地回:「不用。」

她也不惱,繼續問道:「你多大了?」

「過完年十五。」

「那倒是同我學生一般大。對了,你和陳小安是同學嗎?」

女孩似乎忍無可忍,突然轉過頭,盯著她莫名其妙地說了句:「巧了,我以前也有個老師,和你年齡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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