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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夫子受食(第1页)

而随着郭珪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

众人虽然为马谡的才华喝彩,也有想与其结交的想法,但内心之中难免会有几分嫉妒的念头。

再加上郭珪此次矛头又是指向马良,所以哪怕众人对郭珪颐指气使的态度有所不满,但却无一人选择出言驳斥,而是纷纷将目光望向了这场宴席的主人习询,等待他如何处理二人之间的风波。

马良原本只想安安静静享受美食,却不想突然被卷入这场风波,心中无奈哀叹一声。

我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与你们相处,可换来的却是这般。

没办法,只能选择装一波了。

“从前有位节俭的鲁国人,向孔子奉上简陋器具装盛的寻常食物,孔子因其能优先想到自己而欣然接受。今天允公以如此丰盛的美食款待我,我又岂能拒绝这份恩情呢?”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头雾水。

并非是听不懂马良所表达的意思,而是记载孔子言行的《论语》同样是每个读书人的必修课,但其中却未曾记录此事,让人不由得怀疑这是马良现编的故事。

场中唯有习询、司马徽与徐庶三人神色不变,而是认真打量起了马良。

“此事记载于《孔子家语》,班固所著《汉书》中便有收录,并非是后人妄造。”徐庶率先开口,向众人解释。

只是他年岁与众人相仿,并不足以完全服众,大多数人还是将信将疑的看向了主位的习询,想从他这里得到最终答案。

“好一个率性洒脱的马季常,宜城马氏真是出了两位英才啊!”

习询却是淡淡一笑,再度举起酒杯,邀请众人为马良与马谡这对弟庆贺。

风轻云淡的语气,仿佛只是随口对友人的称赞,但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霎那。

“又……又一个名士佳评!”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场中突然响起众多急促的呼吸之声,随后更是争先恐后的向着马良所在的方向举杯遥贺:

“季常兄博才,我等受教了。”

一个夫子受食的典故尚属平常,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但此人处变不惊的心性却是惊人,又被习询看重,日后成就怕是不可限量。

郭珪赌气般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短短片刻,马家兄弟二人就都获得了名士佳评,而且看司马徽的样子也对他们十分欣赏,这让郭珪心中更是郁闷至极。

“率性洒脱?不就是蒙头吃喝,谁不会啊?”

郭珪抓起手边的竹筷,当即报仇雪恨般的开始扫荡盘中菜肴,吃相难看至极。

但他以为的模仿,落在在场其他人眼中,却完全是两码事。

马良吃相文雅,又有真才实学,自然当得起率性洒脱。

但像郭珪这种粗鄙之人,则完全就是缺乏教养,不堪入目。

就连一直以和善著称的司马徽见状,见状都是默默摇了摇头,不明白为何习询会允许这种人参与宴席。

随着郭珪不再作妖,宴席也重回正题,习询顺着马谡所言,开始与众人谈论礼制相关的话题,更不时引经据典,与众人讲解句读释义。

如今这个时代,文章经书大都还是篆刻在竹简之上,成本高昂,若不是出生在经学世家,想要阅读一些小众典籍可谓千难万难。

像习询这样的行为,对在场众人可谓是半师之恩,也难怪众人会如此热衷参与这场宴席。

足足讲了个把时辰,原本热气腾腾的菜肴都已经冷却,习询方才停了下来,而在场大部分人都沉醉其中,恨不得习询再讲他个三天三夜,好好恶补自己在礼制上欠缺的知识。

用杯中酒水润了润嗓子,习询再度开口说道:

“这月廿三日,便是德行杨君祭日,他生前德行才学出众,老朽实在不希望事迹就此埋没,有为其立碑刻文的心思。但又担心才疏学浅,恐有遗漏,不知诸位能否襄助老朽?”

德行杨君,本名杨虑,德才兼备,年少之时便已名扬荆襄。未曾及冠,便已有数百人拜入其门下学习,以至于刘表都曾亲自征辟他为官,却被此人明确拒绝,只想钻研学问,却不想天妒英才,十七岁那年便染病离世。

此话一出,众人也算是明白了习询为何要专门请司马徽前来的缘由,原来是要一同商议碑刻的内容。

虽然明知自己对杨虑的了解不及习询与司马徽等人,但众人为了尽可能赢得名士的好印象,还是争相谈论起自己所了解的杨虑生平事。

习询认真倾听,并让仆人取来了墨砚帛笔,将众人所说之事全都记录了下来。

郭珪也是猛然抬头,从怀中取出一卷有些泛黄的纸张,谄媚着递到了习询案几之上:“帛布笔墨易散,书写颇为不易。允公何不试用我这郭家新纸记录,不仅笔锋更为流畅,书写的笔墨也很快能像瓷器表面一样光洁如镜。”

郭珪又岂会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若不是通过蔡家的关系打听到了关于此次宴席的消息,他又岂会前来自讨没趣。

而今天他来此的目的也十分明确,便是来向名士习询推销自己店铺生产的新纸,一旦成功就可以借助习询的名气进一步推广自己的生意,并且洗刷自己身上的污点。

到时候自己也是与名士交好的纸业巧匠,谁还能说自己的纸铺是抢夺马良生意?

“这新纸虽好,但却并非叫郭家新纸,而是出自我兄长之手!”不知何时,马谡也是离席来到了这里,看着郭珪献上的纸张不忿道。

有些事情兄长虽然不说,却不代表他不能从别人口中打听到,对于这种手段卑劣的阴险小人,马谡天然对其极其厌恶。

“马幼常,我看在允公的面上敬你三分,但你也不要太过咄咄逼人。全襄阳城的人都知道,能生产这新纸唯有我郭家纸铺,不叫郭家新纸叫什么?”郭珪恨得马谡牙痒痒,但却又不敢再作,只得怒目而视马谡,为自己开脱到。

“可你又怎么解释最初的新纸是出自我兄长之手?我兄长纸铺又为何夜半遭匪,不取柜中钱财却裹走了造纸器材?”马谡则是寸步不让,接连问。

“这…盗匪行事如何,又和我有什么关系?”郭珪被逼问的一时有些语塞,但很快就想到对策:“任你如何狡辩,反正这襄阳城,不,就算放眼天下,我的郭家新纸都是品质最好的,若你那位说书的兄长当真有本事的话,有本事拿出比我这更好的纸啊?”

“你确定?”

不知为何,郭珪觉得马谡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就像是在看滑稽的侏儒俳优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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