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绾就没理他,转过身去继续看花册子。
——她是用命试出来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刕鹤春却没感受到她不高兴了,还在那里说:“郧国公可从来没有给过好脸色给我,今天算是头一次。”
折绾意兴阑珊:“你还有别的事吗?”
刕鹤春没有。但他却好奇郧国公府的事情,“你知道他们夫妻为什么不和吗?”
折绾就啪的一下把花册子放在桌子上,“这是人家的夫妻事,关起门来的,自然不会让别人知晓。我肯定是不知道的。”
刕鹤春咋舌,“你这个脾气,才嫁过来两个月呢,就已经变得如此大了。”
他今天心情好,一点也没觉得生气。折绾这面相和天生柔和的语气也对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冒犯,所以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我也不是想从你这里打听。”
折绾:“就是你知道想说给我听,我也不听。”
有什么好说的,夫妻之间无非就是那些矛盾。
刕鹤春这才开始不高兴:“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没什么说与你的。”
不过顿了顿又问,“三弟妹怎么舍得把孩子送来苍云阁?”
折绾就现了上辈子自己没现他的毛病:嘴碎!
是后面改了吗?什么时候改的?
他以前可不这样。
她带着一点不耐烦的语气说,“她今日去辅国公府吃席,母亲又头痛,让赵妈妈把两个孩子都送了过来。”
刕鹤春一听这话就看出了母亲的小心思——无非是不让折绾悠闲。
以前阿琰就跟他说过,“母亲也真是,我不过是刚坐下,她就觉得我是个闲人了,又说自己头疼,让我给她抄经书呢。”
母亲的这些小伎俩阿琰都看得破,都跟他说过,所以他也算是看得懂母亲又在耍什么手段。
他沉默了一会,道:“母亲……母亲把人送过来,你管得过来吗?”
折绾:“什么管得过来?孩子们吗?都有婆子照顾着呢,出不了什么错处的。”
她抬起头打他走:“你还没有去给母亲请安吧?她早上念叨了你好几回,你快去看看她吧。”
刕鹤春就觉折绾的好了。她是真不计较。
虽然迟钝,但也宽心。跟阿琰比不了,但也有自己的长处。
若是折绾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必定要翻一个大大的白眼。但男人就是爱这样想,他们会合理化女人所有的行为在自己身上。
刕鹤春说出了兴头,倒是不急着去见赵氏,而是又问起了郧国公的事情,“郧国公夫人怎么会跟你有话说呢?”
他想打听清楚了,以后碰见郧国公的时候好有话说。
他猜测,“是因为你们都喜欢花花草草吗?”
折绾:“不是!是因为我们都是继室,都嫁给了一个大我们十多岁的男人。再过十年,我才二十五岁。而你已经三十五岁了。”
“再再过几年,川哥儿都要给你生孙子了,而我才三十岁。” 刕鹤春怔了半响,僵硬的道:“你们聚在一起就说这个?”
折绾就想,她十几年来为什么会觉得刕鹤春一直是个聪明人呢?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一直寡情薄意,冷冷清清呢?
他在二十五岁的时候,显然有点毛病。
那她对他的印象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好像是他被幽禁在英国公府后。
那时候他们才真正相处起来。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印象了。
人一旦把根深蒂固的东西扯除掉,再对上刕鹤春这个人,她就觉得他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甚至在这一刻想,他的天生聪慧就真的是天生的吗?会不会也是后天才有的?
只不过他积累得快,早,而她积累得慢,晚。
她就有些高兴起来,道:“我要看书了,你去看看川哥儿吧,他怕你得很,估摸着又在哭了,你去哄一哄,那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别不当回事。”
刕鹤春就现她生气又高兴,丝毫没有根据。
但她话说得没错,川哥儿那边他也得上心,他是准备过去瞧瞧的。但刚走出门外松亭就喊他,“大少爷,国公爷让您去一趟山海院书房。”
刕鹤春便脚步一转走了,丝毫不记得什么川哥儿。
折绾听蝉月说完之后也不意外。他从来都是这样。在养育孩子的事上说得好听,头头是道,但一旦让他去做,他就开始忙。
不是这里忙就是那里忙。
这种时候,一般是她去安慰川哥儿的。他害怕得抖,她就一夜又一夜的陪着睡。
后来他大了,性子还是立不起来,刕鹤春就骂他随着她的性子。她当时也仔细回忆过——她记得她刚嫁到英国公府的时候,川哥儿也是如此的。怎么就成了她的错呢?
但对孩子的愧疚占了上风,她又一直被打压,被贬低,渐渐的就真觉得如此了。
这个念头在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她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她坚定的对自己道:你什么错也没有。是川哥儿天生这般的,不是你养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