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欣慰一笑:“明白就好,本宫叫小厨房顿了牛乳燕窝,一会儿你用一碗再去温书,记得了,若是有空,再抄写一些经书,旁的什么也不要做。”
大阿哥做出这等蠢事不足为奇,可三阿哥做的这事儿,纯贵妃想必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气也气死了。
咸福宫里,果然不出嘉妃所料,纯贵妃在得知三阿哥跑去了养心殿后,气的几乎动了胎气,她一手扶着肚子,一边恨恨道:“本宫怎么会生出了个这么蠢的东西,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竟然敢跑去养心殿触皇上的霉头?是嫌皇上不够厌恶他吗?”
因为三阿哥资质愚钝,本就不得皇帝青眼,现在倒好,净干一些蠢
事,皇帝可不就更看不上他了。
春桃见纯贵妃气的紧了,忙扶着纯贵妃坐下,劝道:“娘娘息怒,咱们三阿哥老实,自是不会想出这等注意,奴婢听说,去养心殿一事,都是大阿哥的意思。”
纯贵妃冷哼:“本宫就知道,大阿哥也是个心思重的,和他扯在一起准没好事,等三阿哥回到阿哥所后,你去敲打敲打三阿哥身边的奴才,叫三阿哥离大阿哥远一些,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本宫就把他们全都送回内务府。”
这边纯贵妃和嘉妃都在为自己的儿子担忧操心,皇后在长春宫也在为自己的儿子祈福。
那日皇后仪态尽失的哀求皇帝,却被皇帝叫人送了回来后,皇后就一直在抄经祈福,在七阿哥确诊后,皇后更是没日没夜的抄写佛经,片刻都不敢停歇,生怕叫佛祖知道她不够心诚,不肯庇佑七阿哥。
谷翠看着皇后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下去,但又不肯听劝,好生保重身子,所以她得知了大阿哥和三阿哥的事情后,便拿来给皇后说了说,想转移一下皇后的注意力。
皇后听罢,漠然的低头,毫不关心,笔尖随着她的动作,一个个簪花小楷跃然纸上:“他们想做什么都和本宫没关系,你要是没事了,就给本宫磨墨罢,这墨又快没了。”
现在什么事情都比不上永琮的身子要紧,莫说她只是抄经,就是要她的命去换永琮的命,她连眼睛都不
会眨一下的。
没劝的了皇后,谷翠郁然的吐出一口气,只好继续伺候皇后。
慈宁宫,太后面带白色面纱站在七阿哥床前,一群太医跪在地上,一个个的面如死灰。
太后瞧了七阿哥出的满是脓包水泡的小脸,黯然的闭了闭眼睛:“真的没有办法了?”
为首的太医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请太后恕罪,奴才等无能,七阿哥自出生起身子就格外孱弱,天花又不同于其它病症,来势汹汹,许多药奴才们不敢用,故而……”
太医犹犹豫豫,解释了许多,治不好七阿哥,他们纵然落不得好,可能减少一点责任是一点,再者说了,他也没有胡诌,就七阿哥这身子,就是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啊。
太后抬手制止了太医的话,只追问道:“哀家只问你们一句,你们还能保七阿哥多久?”
“这……”
太医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为首的太医道:“回太后的话,至多……不到五日。”
从七阿哥确诊得了天花,到现在病重,他们已经尽力保了七阿哥半月,已是耗尽心血了。
太后倏然捏紧手中的佛珠,伤感的情绪一瞬间涌上心头,她养了七阿哥这些日子,纵然她再淡漠,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的。
她压下伤感的情绪,沉声吩咐:“将消息递到养心殿,另外通知内务府,该备下的就备下吧。”
宫中孩子夭折,没有葬礼,是一口棺木就下葬在皇家的专
属墓地也就罢了,所以准备事宜并不繁琐。
当然,内务府接到了慈宁宫传出来的消息,自是连夜赶工,力求做到最好,唯有皇后依旧不肯相信,抄经从未断过,因为她所有的信念都寄托在了佛祖的身上,此时此刻的她,在得知自己的儿子即将夭折时,除了抄经,祈求上苍外,什么也做不了。
养心殿,皇帝看着眼前满满当当一桌子的午膳怔怔的出神,都过去了一刻钟,皇帝还是一口要吃的意思都没有。
柳清菡静静的陪着皇帝坐在膳桌前,无聊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皇帝心情不好,她还是别出声招惹皇帝为好,前几日大阿哥和三阿哥来了一次养心殿请安,却被皇帝冷脸训斥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她可不想去做这个出头鸟。
一桌午膳的热气渐渐散了,吴书来见柳清菡稳稳当当的坐着,一动不动的,就心急了,不断的给她使眼色,柳清菡不能完全对吴书来的示意视而不见,只好主动盛了一碗奶白鱼汤放在皇帝面前,低声劝道:“皇上,您好歹用些汤,若是不用膳,身子怎么受得住?况且,七阿哥孝顺,定然不希望您为了他而不顾自己的身子的。”
七阿哥连话都不会说,又如何看的出孝顺,不过是柳清菡挑好话说,安慰皇帝,可皇帝也是上纲上线的:“是啊,永琮孝顺,永琮出生以来,朕心里便不知如何欢喜呢。每次他哭
闹时,只要朕一逗他,他就不哭了。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偏偏这么不顺呢。”
他是真心喜爱永琮,即使他知道了永琮身体的真实状况后,喜爱也不曾打了折扣。当然,皇帝究竟喜欢的是永琮,还是身为嫡子的永琮,这恐怕只有皇帝自己清楚,旁人是不得而知的。
柳清菡抿了抿唇:“皇上,您又为难自己呢。七阿哥体弱,这才……若是七阿哥再稍稍健壮一些,说不准就能熬过天花也未可知。”
“是了。”
这话像是提醒了皇帝,皇帝眼底幽暗:“是了,要是永琮身体再健壮一些,又怎么会熬不过去,都是皇后的错。”要不是皇后愚蠢,永琮又怎会生来就体弱?
最后几个字,一出口就消散了,但柳清菡还是清晰的捕捉到了,她瞳孔微微收缩,又立马恢复正常,将鱼汤端了起来,用勺子搅了搅,本想亲自喂到皇帝唇边,却不想这鱼汤有些凉了,腥味儿也冒了出来,柳清菡一个忍不住,忙放下碗转身吐了。
吴书来见情况不对,忙叫了在偏殿侯着准备给皇帝请平安脉的刘太医过来。
柳清菡吐好了,这午膳也不能用了,在宫女的搀扶下,同皇帝去了东暖阁,皇帝眉心微拧,关切道:“可是肠胃不舒服?好好儿的,怎么就吐了呢?”
柳清菡用手缓缓抚着胸口顺气:“臣妾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有些反胃,可能是臣妾这几日有些贪凉罢
了,不妨事的。”
这会儿,她完全没往怀孕的方向去想,还是等刘太医把了脉,对着皇帝和她说恭喜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升级了。
刘太医拱手道:“柔妃娘娘有孕不过一月,日子还浅,平日要多注意饮食。”
皇帝捻了捻手指,算了下时间:“一个月,那不就是在行宫的几日……”
柳清菡对上皇帝略带欣喜的视线,娇羞的低了头,只看着自己小腹,不去看他。
原本她有孕是喜事,只是世间的巧合偏偏要往一处凑,皇帝话还未落,养心殿外骤然响起了一阵慌乱,随即就是哭喊声:“七阿哥没了……”
皇帝倏然起身,撞倒了手边小巧精致的香炉。柳清菡迅速的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思绪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