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草民就叨扰了,王爷事忙,草民先告退,改日再与王爷闲聊。”宋望以前没机会和太子殿下坐在一起聊天,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健谈的人,而且隐隐有相谈甚欢的感觉,就像两人是同辈人一样。
李煦亲自将人送出门,又派了两名侍卫护送他去找纪韩宇,回头问刘树“见到纪韩宇了吗”
“是,老七去的,说纪大人与城中几名富商在酒楼用午膳,听到宋先生来的消息也很诧异,他说他确实有邀请宋先生来南越,但没说要来当官,对方也没给他回信,他以为这事情不成了的。”
李煦与宋望聊了一会儿,确定他的最终目标就是南越,不存在顺路过来看看这样的事情,不过不知道他能否猜中纪韩宇邀请他来南越的用意。
他说自己无意官场,但在李煦看来,他身上摆脱不了官僚气息,字里行间也都是民生社稷,这样的人,如果脱离官场,就像鱼儿缺了水,是过不好的。
“你再去打听打听,他进入南越后的轨迹,查一查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
刘树当即应下来,只要宋望进过村镇和城市,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以如今南越各县镇之间的联系,也许宋望这个人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
再说纪韩宇那边,听到王府的人说大师兄来了,还去了王府,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急忙解决中午的应酬,紧赶慢赶来到王府,却得知大师兄已经离开了。
他立即掉头回纪府,深怕大师兄会被拦在门外,家里守门的奴才被人奉承惯了,免不了有些捧高踩低,万一把大师兄得罪了,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他的马车比较快,又是抄近路,在家门口正好与宋望碰上了。
纪韩宇看着多年不见的亲人,眼眶热,大步跑上前将人抱住,“太好了,终于见到大师兄了。”
宋望没料到会有这么热情的迎接方式,抱又不是,推开他也不是,人有些怔愣。
好在纪韩宇也没抱太久,表达了自己的想念后就拉着人进府,边走边说“大师兄也真是的,您要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好让我去接你,而且家里也要收拾收拾,来的这么突然,我都吓了一跳。”
纪韩宇在宋望面前难得露出一点孩子气,这是在亲人面前独有的神态,哪怕他年纪再大,也是盼着自己有亲人的。
宋望与纪韩宇其实不算太亲,当年纪韩宇被收徒后没几年他就入朝为官了,等他罢官回去,和纪韩宇同在青穹书院,又因为恩师的问题不常来往,等他离开书院就更没见过纪韩宇了。
他也听说了纪韩宇被逐出师门的事情,理由非常难以理解,于是他先问了自己想知道的,“你与小师妹是怎么回事”
纪韩宇嘴角一抽,不提这事他都忘了小师妹这个人了,于是实诚地说“她想嫁给我,我不想娶她,于是她就陷害我,说我始乱终弃什么的,师父信了她的话,就把我逐出师门了。”
这可真是一言难尽的理由,宋望眉头皱的紧紧的,沉声骂道“荒唐男婚女嫁,这种事居然也能拿来算计,小师妹确实是被师父宠坏了,那你就因为这个跟顺王来南越的”
纪韩宇点头,“那时候不知道该去哪做什么,正好遇到顺王,又觉得投缘,就一路跟着来了。”想到那段路途,纪韩宇还心有余悸呢。
“那他提拔你做这个郡守可是真心实意的”宋望当心自己的师弟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不过顺王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王爷孤身南下,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恰巧我在王府教小公主,就被王爷拉来做壮丁了,王爷继续有人能稳住郡守府,便提拔了我,师兄不用担心,王爷是个雄才大略的主子,不会过河拆桥的。”
“嗯。”宋望赞同,等跟着纪韩宇走进内室,觉得这府邸新奇的很,许多事物都是自己没见过的,刚才在王府就有这种感觉了,他还以为是王府特色。
“你这院子修的不错,挺稀奇的。”
纪韩宇略有自豪地说“这大部分都是王爷的明,等有空了再慢慢告诉你,师兄长途跋涉过来,赶紧去休息吧,我让人送热水热食过去。”
宋望这几天着了凉,确实不太舒服,此时有些头昏脑涨的,也就不与他客气了。
等安顿好大师兄,纪韩宇想了想,换下官服去见了李煦,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对待大师兄,还得看顺王的意思。
275人约黄昏后
“人既然来了,就好好招待,如果能将他留在南越就好了,其实本王一直想着手改进官场的监察系统,以前的制度不够完善,你瞧瞧各个地方的考评,有几个是真的几个是假的”李煦对纪韩宇说道。
纪韩宇对官场摸的很清,犹豫着说“无论是哪,官场不可能上下清廉,欺上瞒下、贪污受贿在所难免,但自从您新增了年底绩效奖,又重新选用了监察官,已经有进步了,而且如今百姓要民告官也方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官府,总比以前好。”
这是事实,想要肃清官场没那么简单,水至清则无鱼,李煦深知这个道理,但他不仅要杜绝官场的大贪大恶,还要对官员的政绩有更清晰的评价。
并非官员清廉就不一定是好官,以前雷家里就有几个年轻一辈在各地做县令,他们家族算是有钱的,也看不上一些小恩小惠,廉洁自律,但实在太懒,从上任开始就没做过出彩的政绩,只顾自己逍遥不管百姓死活,这样的官员比贪官更可恶。
但改变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要循序渐进,就像纪韩宇说的,目前已经有了很大进步,不可能一步登天。
李煦是看到宋望才又想起这件事的,宋望当年就是御史大夫,才能本事不愁,性格刚正,有一是一,是做监察的料,而且他是纪韩宇的大师兄,又是顺王请来的,所以不怕得罪人。
“我大师兄这人,有些脾气有些大,让他监察百官确实合适,以前他也做到这一步了,可是作为御史就必然会得罪许多人,时间长了,说不准就被人害了,下官私心里并不想他重蹈覆辙。”纪韩宇说完看着李煦说“王爷是难得开明的主子,下官信您不会偏听偏信,但若有一天,十个人里有九个人认为他有罪,甚至掌握着证据呢,您是判还是不判”
“你这话说的很没道理,无论谁都会面临着这个问题,包括你,你挡住了不少人的路,破了不少人家的财,肯定也会有不少人把你当成眼中钉,你时时刻刻都会面临着这些危险,包括本王,眼前不就有这样的危机了吗”
纪韩宇苦笑道“您说的对,这样的事情在所难免,要想青云直上就必然会触动一群人的利益,结仇在所难免,这样吧,回头我试探下师兄的口风,如果他愿意留下,到时候再与王爷细谈。”
“好,你派个人带他多出去走走,让他先了解了解这个地方,南越气候温和,百姓淳朴,也许他会喜欢这里的。”
有时候李煦会想,如果日子一直是这样的,他愿意一辈子呆在南越,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身,等老皇帝死后,新上位的皇帝未必会容他活在世上。
别的皇子还好,但他是前太子,身份不同,说不定连皇帝都会将他看做新帝登基的绊脚石。
纪韩宇告辞离开,李煦见到了寇骁的亲卫,告知他明日军营有场大比,如果他有空可以去观看。
李煦突然想起,贺遵他们已经去了一个月了,如果再不回来就赶不上他的婚礼了。
他让刘树准备马车,亲自去了一趟寇府,将寇骁从百忙中拉出来,两人在外头找了个地方吃晚饭。
两人并肩走进一家小食铺里,周围不少人都看到了,纷纷下跪行礼,然后驻足在一旁围观,要不是李煦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估计就要食不下咽了。
“怎么突然想到带我出来用膳”寇骁坐在李煦对面,闻着食铺里的香气,能辨别出是曾经吃过一回的牛肉汤,不知道李煦在汤里加了什么,味道特别鲜美,如今李记食杂铺盘出去了,不少方子也卖了,这家店做的应该就是顺王的方子。
“想见你了啊。”李煦开玩笑地说道。
老板是对中年夫妻,听到这话尴尬地低头,过了一会儿才紧张地跑来问“王爷和将军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您二位可要进里头的包厢里坐”
“哦还有包厢”李煦看这店面很小的样子,以为就这几张桌椅了。
“有的有的,特意为贵客留的。”如今闽州城内的食铺不少都隔出了包厢,就为了某天贵客临门好接待,因为全城百姓都知道,王爷偶尔会在外头用膳,而且不拘哪一家。
老板亲自将人带进包厢,说是包厢,其实就是一间用木板隔开的小屋子,只能摆下一张桌子,好在有一扇小窗户,不至于太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