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朱红的纸上,用黑色的墨清清楚楚写着“玉蝉”两个字。
脑海里的记忆飞回流。
像飞跳动的皮影戏。
最终定格在考核前一天的那个晚上。
“言馨,我这次考核肯定要垫底了,怎么办啊……”她还记得考核前一晚上,玉蝉还朝她哭诉,“若是这次我再弹得磕磕绊绊,我娘肯定要拿竹竿子抽我……”
于是,当晚,言馨陪着玉蝉把她准备的琵琶曲练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给她指出弹错的指法。
明月西斜,树影摇曳。
四周的灯火已经熄了。
言馨把玉蝉送出门。
“这下好了,”玉蝉回去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这曲子总算能弹得顺畅了。”
言馨知道,玉蝉的曲子虽然弹流畅了,却实在达不到“好”的水准。
最多能唬住外行人。
“言馨,”玉蝉回过头笑道,“我日后定当好好谢你。”
吵嚷声像是连绵不绝的潮水,一浪接着一浪。
言馨被浸泡在这潮水里,几乎无法呼吸。
玉蝉……就是这么谢她的?
言馨呆呆地站在那儿。
一时间,脑袋里飘过无数个想法。
又潮水似的散去。
最后,终于定格在“弄错了”上面。
对,就是弄错了。
“言馨?”
紫衣姑娘拿手在她眼前晃晃,担忧道:“你还好吗?”
“肯定是哪里弄错了,”绿衣姑娘也道,“就算没选你,那也不能选玉蝉啊。”
“谁不知道玉蝉的琵琶几乎都是你教出来的?”
“而且她上次考核能完整把曲子顺下啦,都已经出乎我的预料了。”
“这要是让她去庆典演奏,那不是贻笑大方?”
“这结果肯定要改,别担心了。”
两个同伴的安慰从言馨的左耳朵里飘进来,又从右耳朵里跑出去。
到后面,言馨已经无法分辨她们再说什么了。
她摇摇头,勉强笑笑,示意她们自己没事。
“哪里没事了?”绿衣姑娘转头看见丢在桌子上的琵琶,“琵琶都没带走,她平日里琵琶都不离手的一个人。”
言馨抱着膝坐在假山后面。
黄昏日落。
乐坊里的众乐师都散了,李娘子终于从屋子里出来。
言馨刚想过去问一问,就看见乐坊的余娘子也跟在后头出来了。
余娘子是乐坊的管事,平日里对她也算不错。
“这次的事,实在是麻烦你了,”余娘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装的鼓鼓的荷包,递给李娘子,“小蝉是我侄女,日后还托您多关照。”
“那是自然,”李娘子接过荷包也笑,“你就放心吧。”
“庆典……”
“庆典你不用担心,只要曲子弹得通畅,能把那些门外汉糊弄过去就行了,”余娘子道,“反正乡野小民,听不出曲子的好赖。”
琴声嘈杂。
冷冷的雨斜斜地打过来,打湿了走廊的地板。
言馨站在风里,像是丝毫感受不到冷意。
“言馨。”
孙掌乐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乔若和明雪告你诽谤同僚,你可有话要说?”
雾纱似的雨幕里,言馨站在走廊上,与阿雪乔若遥遥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