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军很多次都想修复两人的关系,可是一直选择赌气的是丁贵。因为丁兆军选择的方式是寻求丁贵的认可,而不是跟丁贵服软。这是固执的丁贵接受不了的地方,所以他们一直在赌气,一直在彼此折磨。而一方去世了,另一方依然在接受折磨。
沈一刀撸了一把丁无忧的头。丁无忧拍了她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沈一刀。
沈一刀讪讪的,溜走去跟丁贵打电话去了。
丁贵有些吃惊,他以为自己还要等很久,也做好了这个准备。但是听到沈一刀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丁贵才发现,其实他也没有自己想的准备的那么好,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过了很久,他才终于挤出了一个字:“好。”
天气越来越冷了,也黑得越来越早了。这天下了点小雨,风都变得寒冷起来。丁无忧看着外面,忧心忡忡的:“明早不会下雨吧……”
沈一刀在床头转动了下身子,看着丁无忧:“要延期吗?”
“不。”丁无忧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了沈一刀,“我们要去!”
因为如果现在不去,丁无忧想,之后的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所幸第二天没有下雨了,只是天还很阴沉。丁无忧出去了一趟,回来语气强硬的:“让老头子多穿一点。”
沈一刀应了一声,跟丁贵打电话,还特意的强调了是丁无忧说的。丁贵在电话那头显得很高兴,但又嘴硬着:“哼,还算她挂念着我。”
这句话被一边的丁无忧听见。丁无忧把眉头一立:“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巴,说句感谢就这么难吗?”
丁贵顿时闭上了嘴。沈一刀刚想劝,就听到丁贵压低的声音:“跟她说,谢谢。”
沈一刀:“……”
果然能镇得住丁贵这样口是心非的小老头的,也就丁无忧了。
不过两个人,明明都是挂记对方,却偏偏搞得跟仇人一样,沈一刀也觉得很无奈。这个小插曲过后,就出发了。
丁兆军下葬的时候,丁无忧手里还很宽裕,也舍得给爹花上这最后一笔,算的上是风光大葬。只是地方有点远,老早就得起床,直奔城市的边缘位置。
丁无忧有驾照,开车还不太行,所以是蔡佳怡来接的两人。丁无忧有些不好意思,蔡佳怡倒是笑笑:“没事,我也想见见世伯。”
丁无忧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跟沈一刀一起钻进了车里。再跟丁贵见面,丁无忧还有点不自在,她侧着头看着窗外,留沈一刀努力在中间活跃氛围。但沈一刀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活泼的性格,找话题找得十分尴尬。
最后还是说到了厨艺上面。
“现在娃娃鱼是保护动物了,但是以前还是可以吃的。以前的厨师啊,还要专门学怎么处理的。”丁贵比划着,“我也是听我师父说起的,处理这玩意儿一定得小心。”
沈一刀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呢?”
丁贵嘿了一声:“它皮下全是油脂,如果不小心沾上了,根本洗不掉,怕是皮都得剥下一层来才行。”
"那好吃吗?"沈一刀问,她悄悄的看一眼丁无忧,丁无忧正小心又好奇的朝着沈一刀的方向。沈一刀心里暗自好笑,给丁贵递了个眼神。
丁贵顿时也发现了自己小孙女的心思,他咳嗽几声,吹牛吹到天上去了要:“不好吃不好吃。皮脂太厚,全是肥腻。而且知道干什么,要保护动物知不知道!”
被丁贵这么一训,沈一刀就乖乖的点头。一旁的丁无忧也跟着点头,沈一刀见丁无忧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急忙卖乖:“师父再说点呗。”
丁贵也来了精神,从象鼻说到熊掌,常见的不常见的都说了个遍。现在的人虽然口腹之欲旺盛,可是也有底线,一些技艺就渐渐的失传了。可是这也并非是什么坏事,就好像点翠工艺和牙雕工艺,能找到替代品就找替代品,不能找到的,虽然失传,但一想到因为这个技艺活下来的那些生命,也就能感觉庆幸。
厨师这行,虽然名声不显,其实也是一样。
沈一刀听着,丁无忧也十分安静,她们都知道,也许现在还能从丁贵口中听到一些事,再过很多年,也许就再没有人听到了。
想到这里,丁无忧突然升起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
只是这念头还没有成型,地方就已经到了。
清晨的空气里带着水汽,汇聚到山谷里,朦朦胧胧的都是冬雾。
“这倒是挺少见的。”蔡佳怡下了车,看着雾气,忍不住开口。b市地势平坦,雾气很少,偶尔有一点,就很快被雾气刮走了。
“跟老家很像。”丁贵眯着眼睛说。
丁无忧闻言,顿了顿,她看一眼丁贵,丁贵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丁无忧身上。丁无忧也就掩去自己的心思。这个墓地,是丁兆军自己选的。为什么选这里,丁兆军没有说过。一直到丁贵说出这句话,丁无忧才恍然回神。
自己的爸爸,大概还是想着要落叶归乡的吧。丁无忧突然觉得庆幸,能带老头子来看爸爸。
进了大门,拾阶而上。
现在的日子不是扫墓的日子,墓园里人很少。丁无忧目不斜视,她甚至不用看路,就径直往某个方向直直的走去。
沈一刀看着丁无忧,心里百感交杂。她陪同丁无忧的这些日子,丁无忧大部分时候忙得跟陀螺一样,不忙的时候,则是两个人谈恋爱。沈一刀从来没有看过丁无忧去扫墓。但丁无忧分明是对墓园极其熟悉的,看样子没有少来。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在过去沈一刀不在的一年里,丁无忧经常来看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