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朝山脚,周怀民娴熟地将面前的一株红得紫的枯草拔出,抖落根须上的砂土,收入项链中。
“可得亏都是些低品的材宝。”再在那枯草生长处检查一遍没有遗漏,周怀民直起身子自言自语道:“不然还得找寻专门用以盛放的器皿,那可费老事了。”
说罢,周怀民抬头看看天色,见已到正午,便向山上的营地走去。
昭朝山很大,自他登上山坡开始,过了近十日才来到此处核心区域,再往上走,便是这只“赤虎”的头与脚那两座山峰了,但那里隐隐传来高级灵兽的气息,让周怀民放弃了继续向上攀登。
这十日来他搜集材宝无数,但都按照陈老于清单上附注的,只取年份足够的材宝,留下那些尚且弱小的幼苗。
而昭朝山也不愧为最邻近峰原城的宝地,周怀民在此近十天也终于不再是完全不见人影,仿佛与文明隔绝般遗世独立。
尤其在山下地势平缓处,许多低阶的修炼者来来往往,这也使得周怀民选取的营地极为隐蔽。
周怀民辨出自己留下的记号,翻过一片乱石堆,在翘起的岩壁中拨开一处由藤蔓、新泥覆盖的石门,而后钻了进去。
洞口极为狭小,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一处隐于洞窟的露天石潭现在眼前,而在石潭边,潮湿的苔藓遍布,在山风的倒灌下,嫩芽清新之气和着些许水汽扑面而来。
绕过这石潭,周怀民扑上一块巨石,随意地躺下。他摇动手臂,高空中,一个小黑点伴着凌厉的漱风声不断变大,一只俊俏的赤棕羽猛禽的身影逐渐清晰,正是在高空巡视的傲风。
傲风永远都是这么直来直去,它自高空俯冲,毫无要减盘旋落下的意思,它身化一柄棕色利箭,尾羽下那三条虹色泛彩的长羽也被拉得笔直。
终于,就在周怀民能看清它那宝石般瑰丽的鹰眼时,傲风猛一振翅,两道疾风夹杂着猛烈的风属性能量乱流自它双翅下击出,拍在那本平静的石潭中,激起数丈高的水花。
悬在半空的傲风再一振翅,赤棕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绕过那道水柱,向周怀民飞来。
周怀民下意识地伸出手臂,却在傲风即将来到身前的时候又回过神来,将手臂放下。
傲风掠过周怀民头顶,收翅落在周怀民背后一处凸起的岩架上,已有周怀民半身高的傲风傲然挺立,露出胸前那簇蓬松的洁白绒羽。
小家伙早已不似几月前那般虚弱可怜,它昂挺胸,银中泛蓝的眼仁微微垂下望向周怀民,仿佛即便是面对它的主人,它也不肯低下头哪怕半分。
“你小子。”周怀民笑骂一声,将双臂抱起,揽至后脑勺处,垫靠着躺下,满眼欣慰地看着傲风。
自打在洛白山脉吸收那柱风云晶后,傲风迅地成熟起来,就连每日供给它成长的能量都少上了许多,大抵这便是傲风如今在自己面前如此骄傲的原因。
就在傲风即将转头看向别处时,周怀民猛地弹起身,一记脑崩敲在傲风脑门。
“嘎!”短促的急鸣后,傲风歪着脑袋,瞪大双眼,无辜地看向周怀民。
“嘿!在我面前你装个蛋!”骂完一句,周怀民朗笑开来。
傲风这小家伙当真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不是?自己好歹是它同它兄弟的救命恩人,乃是从它还是个蛋开始便结下了恩缘,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给它培养地如此健硕。
它在谁面前都可以如此桀骜,甚至周怀民都会无比支持它有如此个性;但在自己面前,嘿嘿,还是老实安稳点好。
敲打过傲风,周怀民看着它闷闷地低头用翅膀梳理起被自己弹乱的羽毛,嘟囔道:“罢了,就当是它在成熟前青春叛逆期到了吧。”
呵呵一笑,周怀民转身放出灵均和鼍鼍。
嘭!
一阵重物坠地声响,鼍鼍用粗壮的四肢撑起巨大的身体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景色。
灵均倒还是那么优雅淡漠,确认过自己身处何处后,来到周怀民身旁,潇洒地转了个圈便卧下。
拍了拍手闹出动静,周怀民向着三兽道:“人是铁…嗯,兽…啧,好怪。”
“算了,咱吃饭。”感到丈育的自己有话说不出而有些不爽的周怀民不再废话,将一块前几日存下的牛肉自项链取出。
提前烤制的牛肉散出阵阵香气,引得傲风频频侧目;再看鼍鼍,它本来托着身子就要去糟蹋糟蹋那口深潭,闻到香味,却是猛地甩过身来,直勾勾地盯住那块不过周怀民膝盖高的牛肉。
看到二兽表现,周怀民满意地一笑,这块牛肉乃是他突奇想,用手头陈老没要的低品材宝腌制熏烤而成,却也难怪让吃惯了寻常食物的几兽有如此表现。
这块牛肉当然不够自己一人三兽分食的,就当周怀民要说话,表明用这牛肉做开胃菜,咱们再去找些其他猎物果腹时,一道如雷贯耳的虎啸自洞口传来。
吼!!!
震耳欲聋的吼叫穿过狭窄的通道直达此处,强烈的声波在空旷的洞窟中回荡,引得山体微震,走石滚动,就连那口深潭的潭面,也抖褶出道道波纹。
“啧。”听着些许耳熟的怒吼,周怀民无奈收起那块牛肉,破口大骂:“几天了!不就一株四品材宝,这个逼何至于如此阴魂不散。这正要吃饭呢,竟敢扰我等兴致!”
见那块牛肉蓦得消失在眼前,鼍鼍本不算大的双眼猛地瞪圆,它爬上石堆,摇晃着脑袋,四处找寻着那块散香气的牛肉。
不等它找到线索,周怀民已然将它收回。安抚着契约中鼍鼍埋怨又急切的情绪,周怀民向灵均傲风道:“走,咱去给那大虫好好上一课,就是到了四品又如何,告诉它在这昭朝山半山腰下,谁才当是山大王。”
……
洞穴外,一只身材高大的赤色巨虎挺着胸膛,气宇轩昂地屹立在碎石堆上。
它的四肢肌肉线条紧凑有力,极为扎眼。宽厚的虎掌伸出弯曲而锋利的趾爪,牢牢地扣紧乱石,使得巨虎稳稳站立。一身橘红色的被毛在正午的艳阳照射下宛若又一轮曜日。
迅疾的山风吹过,坚韧的长毛轻抖,就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凝出了虎形。寻常老虎的黑色花纹,在这只巨虎上却是金黄。细密稀疏的金色条纹就如镶嵌的金丝般耀眼。素黄色的胸腹部绒毛蓬松亦柔顺,此刻也正随风飘动。
再看虎,巨虎磨盘大的宽脸上,琥珀色的怒目圆睁,仿佛有无尽的烈火要从中汹涌而出。虎鼻宽大而扁平,连着它一张巨口紧闭,却仍露出两对如匕般大小的犬牙。
而在它宽阔的额头上,两道金黄色斜纹交叉而过,就如一道流动着金黄血液的狰狞伤口,以x的形状取代了一般猛虎的王字花纹。
好一只巨虎,好一头灵兽。
它愤怒却又安静地站在原地,紧紧盯着方才那渺小人类钻入的洞口,就好像刚刚那地动山摇的一声怒吼,全然非是它的杰作。
洞口幽深而黑暗,完全看不出有何动静,就在这只巨虎扫动圆尾将要采取下一步行动时,数道风刃带着一句清脆稚嫩的怒骂从那洞中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