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绪勾着他的脖子,目光紧盯着他的眼睛,此刻的她媚眼如丝,像极了画本中吸人阳气精魄的妖精。
“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在他来将军府之前,她已然从颜泽口中得知了他们要出征伐南的事情,由宋凛担任主帅,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一想到上一回他在南关城外生擒了柳章,让她的父亲亭南侯身受重伤,险些丧命,沈绪不禁攥紧了拳头。
但愿慕容曜的疑心足以让她用绵薄之力扳倒广成侯。
“秀秀,我要出征了。。。。。。”
沈绪掩去眼中仇恨,声音清冷道:“嗯,我等你回来。”
“可是我放心不下你,你在永安城会遇到危险,我想带你一起走。”
“按焰阳国律令,家眷可不允许随军出征,军中纪律严明,我又没有武功,在军营只会拖累你。”
宋凛摇了摇头,从衣袖中拿出了羽林卫总指挥使的令牌,“秀秀,我跟你说过,他们勾结北海国和江岭府杨家,害得我们一家颠沛流离,我不会再给他们卖命。我拿到了总指挥使的令牌,手上还有十万黑帆军。”
他垂眸沉思了片刻,“秀秀,我需要你的帮助。”
沈绪愣神了许久,皱起了眉头,“你要造反?”
宋凛点了点头,“我在永安城不会有任何出路,不仅报不了仇,还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慕容曜绝非一个贤明之君,江玉楼更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他把羽林卫总指挥使的令牌给了我,却让我背刺叶兄,让我在出征时设计害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这才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沈绪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江少主,没喝高吧?”
“秀秀,我是认真的。我去调查了你给我讲过的李氏的事情,找到了当年服侍李家的仆从,现真相真的与故事天差地别。
李芙没有背叛我的叔父,也根本不存在攀附城主府。都是江玉楼觊觎李家的财力势力,霸占了她。
为了反抗他,李芙不惜孕期服毒,造成胎儿畸形痴傻。
杀我母亲、坑害黑帆军、灭我外祖一门的,从来都是江玉楼。
李芙是另一个受害者,她背负了二十多年的骂名,即便夺下了东夷城,却始终没有机会开口辩解。”
沈绪语气清冷,“人们总是愿意把错误归咎到女人身上,是她命不好。在这攀附男人才能活的世道,哪有什么命好的女人。”
“秀秀,可是你四年前就告诉我世道不该是这样的,还记得我们共同抓山贼,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山贼?”沈绪的目光显得有些迷惘,与宋凛在一起的事情,她都是靠每个人说的话猜测出来的,哪会记得山贼的事情。
“你对我说,君子言必信行必果,二十五两是你必须要为自己赎的身,是你想以一个自由平等的身份成为我妻子的夙愿。你说你希望我们彼此都是心甘情愿的,互相都没有裹挟和强迫。
你告诉我这个世界可以人人都是平等的,你告诉我君子死节。。。。。。”
“我有说过这样的话?”沈绪扶着额头,平静了许久的头又再一次痛了起来,“怎么还有山贼。。。。。。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山贼。。。。。。山贼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秀秀,你怎么了?”见她表情似乎十分痛苦,宋凛连忙上前搀扶她的身子。“不要勉强自己,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她捂着头,剧烈的痛感好像被人用力撕开了一块头骨那般,那淤结血块中藏着的尘封记忆,像是在不断地挣扎,想要冲破封印。
她忍耐着疼,声音颤抖地问:“就是山贼那次,我才答应要嫁给你的吗?”
“秀秀,我马上让人去请大夫。”宋凛连忙撩开床幔,却被她拽住了袖子。
“我问你话呢。”她通红着眼,额际已然被汗水浸湿。
“是,我的匕也是在那时断的,后来你重新做了一把给我。”宋凛回过头安抚她,焦急道:“你忍耐一下,放轻松不要多想。”
“匕。。。。。。”沈绪捂着头,爬到床沿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眼前却出现了一片阴沉的下雨天。
雨滴从灰暗的天空落下,滴在地面上,水声清脆悦耳,那冰凉的感觉,仿佛还是刚刚滴落在脸上的感觉。
油纸伞,浅青色的竹叶长衫,皮制的匕刀鞘还带着玉石配件,伞沿虽遮盖了那人的面貌,可沈绪一眼就觉得那就是她的丈夫。
她将目光移向他的腰间,是那把匕。
可那把匕,究竟是怎么坏的呢?
记忆带着她回到了那个小镇,吊脚茶楼里小二洪亮的吆喝声,总是笑呵呵的书摊老板正倚在摊边给孩子们讲着故事,香喷喷的牛肉饼摊前排了长长的队伍,还有沿街叫卖的鲜花饰货郎,有些刻薄的百货店老板娘刻着瓜子正与几个妇人谈论八卦。。。。。。
沈绪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家豆腐铺子前。
“沈姑娘,你来买豆腐吗?要不要进屋坐坐,喝口水再走也行啊。”坐在铺子前是个身材偏瘦,面容白净的姑娘,她的双眼空洞无神,不经意露出的脖子和胳膊上都有伤。
沈绪木然站在豆腐摊前,不知所措。
“你快进来坐啊,你难道不记得我了么,我是。。。。。。”姑娘的声音变得模糊了起来,还没等她说完,就见黑暗里走出来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将她粗鲁地拖进了暗处,没一会儿,里面响起了那姑娘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沈绪一下子意识到了那两个人就是她记忆力丢失的山贼!
她连忙大步走了进去,只见矮小的院子里,五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虎视眈眈盯着她。
“哈哈哈,如此一来,宋捕快就又克死一任妻子了。”
沈绪惊慌失措地想要跑,脚下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面前回放,转眼间,那个手拿匕的男人便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丢了手中的刀,再拿腰间的匕,往自己胸膛扎一刀,我就放了她。”
只见男人几乎没有半刻犹豫,丢掉了手中的腰刀,拔出了腰间的匕,高高举了起来。
沈绪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用力推开了他。
“宋凛,我要你别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