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氏笑道:“你也太严厉了些,我看她对你是好的。你病了这么久,也多亏了身边有几个可心的人服侍。”
“大嫂说的是。”姚凤歌笑道:“我这个奶娘自然是忠心耿耿的,她是姚家的家生奴嘛,一大家子姑姑姨娘都在姚家,自然对我没二心。”
封氏和孙氏听了这话都点头,姚凤歌这话自然是没错的。
姚凤歌沉默了一下,忽然自己发笑,说道:“我小的时候整天腻在奶娘身边,我母亲又整日忙碌,没多少精神理会我,后来有一次我生病了,母亲心疼我,晚上留我在她房里睡觉,我居然睡不着,非得跟在奶娘身边才行,哭着闹着要奶娘。”
“这几年我进了侯府,算起来也有两年多没见母亲了。不过还好,有奶娘在,倒也没那么想念家中。”姚凤歌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立在封氏身后的祝氏,又补充了一句:“我看瑾云的奶娘也是个好的,对瑾云照顾的很周到。将来瑾云出嫁了,少不得她也是跟着陪嫁过去的吧。那样,大嫂也能放心些。”
姚凤歌一番话娓娓道来,声情并茂。
孙氏倒没觉得怎么样,倒是封氏脸上的笑容已经淡了几分。
姚燕语有些不解,她觉得姚凤歌不是个多话之人,可为何会在封氏和孙氏面前说这么一番话?她觉得姚凤歌肯定有她的用意,却怎么也猜不透。
几个人吃了一盏茶,封氏便说:“你久病之人,身子虚弱。此处临水,湿气太重,还是别坐太久了。”
于是妯娌三个纷纷起身,苏瑾宣闹着要去划船,苏瑾云听见了也跟着起哄。封氏只得命人把船娘唤来让奶妈带着两个小的去划船。
姚凤歌则以身体劳乏为由,带着姚燕语回去了。
两日后,封氏便以祝氏夜里睡得沉,云姐儿几次哭闹她都听不见,只知道死睡为由,把人给打发了出去。姚燕语的奶娘冯嬷嬷悄声笑道:“三奶奶可算是为姑娘出了一口气。”
姚燕语猜猛然明白过来当时姚凤歌在封氏跟前的那番话的用意。一时又深深地感慨自家这位嫡姐真是宅斗中的高手,借力打力,借刀杀人,挑拨离间什么的,端的是样样都拿得出手啊!
☆、嫡庶兄妹
两日后,姚家嫡次子进京办事,来到定候府看望妹妹姚凤歌和姚燕语。
原本姚凤歌病情好转的事情已经有书信给两江总督府,但姚家人都没当回事儿,只当是定候府安慰人心的话。因为如果姚凤歌的病当真能治的话,定候府也不会准许姚燕语一个庶出的姑娘进门做预备继室。
但姚延意这次来定候府一见妹妹姚凤歌聘聘婷婷的扶着珊瑚的手出门来迎自己,当时就愣得站住了脚步。姚凤歌欢欢喜喜的走上前,叫了一声:“二哥。”然后福身下去,抬头时已经红了眼圈儿,哽咽着问:“二哥,家中祖母可好?父亲和母亲可好?”
姚延意一把抓住姚凤歌的手,全然不顾妹妹的问候请安,磕磕巴巴的问:“妹……妹妹,你的病……好啦?!”
姚凤歌微笑着看了一眼身后的姚燕语。姚燕语忙福下身去:“二哥安好。燕语给家中祖母,父亲以及母亲请安了。”
旁边的苏玉祥呵呵笑道:“二舅兄见了自家妹子居然高兴地连话都不会说了。哈哈……”
姚延意这才醒过神来,确定自己的嫡亲妹子的病是真的好了,姚家的嫡长女是真的不用死了!于是他拉着姚凤歌的手仰天哈哈大笑,连声道:“好!都好!好啊!”
姚凤歌自然十分高兴,笑道:“二哥,我们进屋叙话。”
“好,进屋!”姚延意满面春风同苏玉祥姚凤歌并肩进屋。
姚燕语跟在后面,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这就是嫡亲兄妹的好处。自己纵然跟这位二哥是同父所生,但到底隔了一层肚皮,自己好歹还给他行礼请了安,他却连正眼都不看自己一下。
一行人进屋落座,奉茶毕,姚燕语自动隐身躲去了后面。
姚延意跟姚凤歌苏玉祥说话,朗朗笑声影响了整个祺祥院的气氛,连打杂的小丫头都高高兴兴的来往,还有闲着无事的便凑在一起,议论姚家二舅爷的好气度,好相貌。
翠微见自家姑娘一脸无趣的样子,便端了一盏茶进来,把小丫头们都打发出去,方悄声叹道:“姑娘,喝茶吧。”
姚燕语看翠微一脸的落寞,因问:“你又怎么了?”
翠微在姚燕语跟前的脚踏上坐下,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奴婢替姑娘不平。”
姚燕语闻着茶香,轻笑着问:“我有什么不平的?”
“明明是姑娘医治好了大姑奶奶的病,二爷就算不知道,大姑奶奶难道心里还没个数儿?在二爷面前,她居然一句话都不替姑娘说。二爷的一双眼里只有嫡亲妹子,看都不看姑娘一眼。这院子里的奴才都是势利眼,二舅爷这样,他们谁还把姑娘放在眼里?”
“好啦!”姚燕语满不在乎的笑着,伸出手去捏了捏翠微圆圆的脸蛋儿,说道:“你也知道他们是嫡亲的兄妹,我跟他们到底隔着一层肚皮,而且二哥从小就跟我不亲近,我记得那年中秋家宴,他甚至把我跟三妹的名字弄混了,居然叫我雀华。他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没见你这般较真过。至于医治好大姐,我也是为了自己着想,跟他们无关。你也别吊着个脸子了,我有点饿了,你去小厨房看看我的鲜奶蒸糕好了没有。”
翠微忙起身:“是了,这个时辰应该是好了。奴婢去给姑娘端来。”
午饭时分,琥珀过来请姚燕语一同往前面去用饭,说府中设宴款待二舅爷,太太叫三奶奶和姑娘都过去。姚燕语十分的不想去,但又碍于陆夫人亲自开了口,只得换了衣裳到前面去。
一顿饭吃的平平淡淡。姚燕语明白自己现在就是个尴尬的配角,所以很有配角的自知之明,不管别人怎样,她只管不言不语,耳朵是用来听的,嘴巴是用来吃饭的。
家宴分内外两席,定候没在家,世子苏玉平和苏玉祥兄弟二人陪着姚延意。里间陆夫人带着三个儿媳妇并姚燕语和两个孩子作了一桌。
席间,苏瑾云因要吃梅子,封氏新拨过去服侍她的兴儿媳妇怕她吃多了牙酸,吐酸水,便劝着她不吃。五岁的小丫头正是任性的时候,不给吃就哭了。
陆夫人便皱眉问:“云姐儿是怎么了?”
封氏忙回:“闹着要吃糖水梅子呢。兴儿家的怕她脾胃受不住,没给她吃,就闹。这孩子越发任性了。”
陆夫人忽然想起封氏把苏瑾云的奶娘打发出去的事儿来,因问:“她那个奶娘是怎么回事儿?我瞧着她照顾云儿还算上心,怎么打发了?云儿还小,奶妈子还是很要紧的。”
封氏便道:“她照管云儿不利,半夜里孩子哭,她悄悄地掐孩子。她那些功夫都做到明面儿上,把我们当傻子哄呢。府里岂能容得下这样的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