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事与萧彻无关,金吾卫开始满城搜寻淑妃同党,春山日日忙的脚不着地,因为只有他识得当年那个杀手。
崇明二十八年十月的一日晚间,广平侯府的老管家突然浑身是血的闯入了瑞王府,只来得及交代了沈千昱的身世后便没了气息。
原是广平侯查清楚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当年沈晏死的真相,却因为被沈千昱察觉突然暴毙而亡。
广平侯死了,又有了新的广平侯。
得知了当年真相的萧彻进了皇宫,将一切告知于崇明帝。
崇明帝囚禁淑妃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巫蛊之术。
父子俩联手,用了一年的时间设局将沈千昱引入宫中,最终将其擒获。
崇明帝终于松了口气,铊夷族之事到了沈千昱这里便算是彻底了了,再也无人能用此事来掣肘他。
崇明帝拍着萧彻的肩,叹息道:“当年父皇最看好你,若非……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
萧彻笑了笑,道:“父皇,你如此看好儿臣,可知有一日会死在儿臣手里?”
崇明帝惊恐地看着腹中那只有一截的箭矢,用力攥住了萧彻的手:“你,你,你……”
萧彻手下用力,嘴角绽开一抹嗜血的笑:“儿臣从三岁懂事时便想这么做了。”
……
民间传闻,小侯爷谋害皇帝,被皇帝抓获,皇帝也被小侯爷刺伤,不治身亡。
传闻传开时,瑞王府正燃着熊熊烈火,这火烧了整整三日三夜,将瑞王府烧了个干干净净,传言瑞王爷也在此大火中殒命,同时没了的还有那日去瑞王府做客的八皇子萧晟。
崇明三十年大年夜,庆王言说贤王谋反,于宫内斩杀贤王,后在翁太尉的扶持下登基称帝。
*
距京一千八百里外的一处小山头上,有一座墓,墓前盖了一座新宅,住了一个双腿不便的人。
墓前种了几颗桂花树,桂花开时,整座山头都是甜腻腻的香味。
宅子的主人不怎么说话,只时常坐在墓前呆。
也有烦闷之时,便去与吊在树上的人说话。
“沈晏曾说人最大的折磨是活着。”萧彻看着那人,语气平静似乎还带着温和,“沈千昱,我会一直活着,也会让你一直活着的。”
那吊着的人抬眼瞧着他,眸子猩红,状若癫狂:“你为他这般,不过是对他有所觊觎,可他呢?你这样的心思让他知道了,他说不定会恶心死的,你也就只敢对着一个死人这般了。”
萧彻垂眼:“你倒是惯会戳我的心,你赢了,我现在很难受,那你也别舒坦。”
春山拿了鞭子一下一下抽下去,主子说
()了,不能轻不能重,沈千昱要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
抽完了鞭子再给他上药,好吃好喝的供着,等伤好了再继续。
春山看着主子如木偶一般活着,难眠的夜里忍不住会想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主子是在惩罚自己。”木夏说。
“惩罚?”春山不解。
木夏苦涩的笑了笑。
那年,公子与主子一起看了一场戏,相爱的两人生死离别天人永隔,公子道这对于相爱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
当时主子反驳:“你实在是太过于性情,女子死了,男子少则一月多则一年便会有新欢的,你犯不着为这种骗人的戏掉泪,待会儿眼睛疼了又该念叨了。”
公子恼了,与主子大吵一架然后三日未与主子说话。
春山依旧不解,他到此时都不知主子与公子到底是何感情,只是这一生也不会再有答案了。
……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日子一日日过,换了皇帝,也换了年号。
召丰帝称帝三年间,以各种理由斩杀朝中以前支持贤王的大臣,连扶持他上位的翁太尉也没能逃脱。
百姓怨声载道,朝臣战战兢兢,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召丰五年,成淮宁突然来到了这座小山头,在那墓前静坐一夜后,带走了八皇子萧晟。
成淮宁带兵入京,拨乱反正,八皇子萧晟登基,年号永元。
永元十年,永元帝派人从京城千里迢迢送了一封信过来。
“广平侯府没了主人,一直空着,陛下没让人动,今年年初,有一处塌落,陛下便让人去修葺,顺便将侯府里里外外都整理一番,这是从侯府大少爷的书架上找到的。”
来人将泛黄的纸张奉上,萧彻抖着手打开,然后潸然泪下。
这是公子死后的第二十一年,春山第一次见主子哭。
永元十年惊蛰,春日的雨落下来时,萧彻安然长逝,死时手里紧紧握着那张纸。
那是一幅画,少年萧彻坐在永延殿内念书,有人在他身后偷偷画了他的背影。
还写了自己的烦恼:“我心悦殿下,殿下心悦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