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寧絕食三日了。我只聽來回話的人說,她不肯與那下了大獄的柳聘風退婚,和家中鬧得厲害,誰也不肯見……」
還在為她擦眼淚的姚環音指尖一頓。
「你說誰入獄了?」
福安這才大哭起來,這次的眼淚是真的止也止不住了。
「對不起,環音。」她哭到聲音都在打顫,「我十幾日前就收到消息了,只是不敢告訴你。」
福安的帕子觸碰到姚環音的臉時,她才恍然發覺,淚濕滿面。
「為何?」環音抓住福安的肩膀,一口氣卡在喉中。
被她抓得肉疼的福安也不敢哭了,她只說是柳聘風承認了自己為了仕途前程,以醉月閣為橋樑,私下賄賂朝中要員。
聖人大怒,要判他死刑,擇日問斬。
忽而天地無聲,只覺耳旁轟鳴作響。
眼前福安越來越模糊,明明她還在張口說著什麼,姚環音一句也沒聽進去。
她感覺心口有什麼被抽離了,一口氣沒喘過來,竟然昏倒了。
再醒來已然是幾個時辰後了,她看見福安雙眼哭得像兔子一般。
可姚環音無心安慰公主,她只覺得,人命真的這麼賤嗎?
她剛來這裡就被拐賣,但她從未怨過這裡。可聽見柳聘風認罪,擇日問斬的消息,她只恨自己無能為力。
為何會心如刀絞。
她爬起來,不顧福安阻攔,跪在地上求她:「殿下,我自知不該求你什麼。但柳大人於我有恩,我絕不能坐視不理。」
福安這些日子本就把她當作姐妹了。她扶不起比她更高的姚環音,只好也跪坐在那裡,問她有什麼想做的,她一定盡力幫忙。
「我要下山,至少讓我見他一面。」
福安面露難色,她縱然受寵,可終歸手無實權,常年在上清觀中蹉跎歲月,不問世事,她並不知如何幫她。
甚至,福安連下山看一眼病中的璇寧都不能。
可她看著姚環音的淚一直流,往日流光溢彩的雙眼了無生機,又想起璇寧前來祈福時的羞澀,咬咬牙道:「你拿著我的令牌下山,我讓阿霖接應你。若出了意外,你就說是代三皇子巡查,楊氏與我母后交好,父皇不會怪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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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聘風自入獄後,並未遭人詰難,但總歸是囿於一方狹隘牢籠,難免日漸消瘦。
加之消息閉塞,憂思難止,連面上的鬍鬚都生長的快了些許。
夜半悄然,他並不與其他犯人關押一處。司獄見他時嘆了口氣,親自委派人找一處僻靜的地方關押他,說是怕他與旁人串通生事端,實則是特意關照。
所以有人進來時,他瞬時就清醒了。
周全領著一人過來,低聲囑咐了那人什麼,然後才一同走過來。
鑰匙響動幾下,沉重的鐵鏈落地,那人急匆匆撲過來,如幼鳥歸巢。
「柳大人。」姚環音摘下掩蓋面容的兜帽,一張臉被風吹的紅彤彤的。只是眼睛周圍的腫脹不能掩蓋,必定是哭過了才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