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入夫人的东园,就象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这里,宁静驱散了尘世的喧嚣,小池古木幽径,亦有悠悠之思。
郑乐娘四下打量,跟随在夫人的身后,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
虽然她个人并不喜欢这园子的布置,总觉得太过萧条。
这里的一花一木都是夫人屈尊亲自指点布置,据说有个小丫头随手折下池边的垂柳,结果遭到了责打,然后转卖给别户人家。
所以下人们根本不敢动这东园的一花一木。
纵然在这炎炎夏日,心底依然觉着有丝丝的寒气。
李氏见乐娘拘谨的站在自己身边,不由的笑道:“乐娘,你坐罢——瑶儿,将香点上。”
郑乐娘慌道:“哪里有小妾敢坐在夫人身边的。”
李氏也只是微微一笑,不再招呼。她本是世家之女,长幼尊卑在那些家族里面是最重要的。
她转头望着袅袅的熏香,深深的吸口气,仿佛又象回到自己娘家一般。
那个时候,她自在悠游,总是幻想着能嫁给一个惊才绝艳的年青人。事实上,她出身名门,又是嫡出的小姐,总是有很多机会能达成心愿。
可是结果呢,她嫁给了叶青松。
她扔掉了手上的书卷,拿起了算盘,开始操持打理起整个家来。
自己精心的打理的庭园,无人能在花开时解语。这满室的书卷,也无人可以共读联吟。
香气已氤氲了整个内室,这淡香是叹息,是忧伤,是自怜,是对清净精神的表白,是对飘渺无影的空灵的追求……
郑乐娘见夫人又陷入自己的思绪,此时想起自己的来意,不由的轻声问道:“夫人,老爷出远门是去哪里啊?”
“听说,相公是要到苏州去——”
“苏州?那什么时候回来啊?”
李氏嘴角噙笑,睨了一眼正自发窘的乐娘,笑道:“大概半个月就回来——不过我看至少要一个月,兴许更久呢。”
那个男人大概只是顺带路过苏州,现在正急巴巴的赶着进京——毕竟,叶氏族长的大部份产业都在京城呢。买卖嘛,总是要盘算一下值不值,是吃亏了还是稳攒了。
所以说,商人为了利益,纵然是八月中秋团圆之日也是可以轻易的舍弃。
郑乐娘胆颤心惊的望着笑得犹如花枝乱颤的夫人,此时夫人的模样似颠如狂。
“夫……夫人,你怎么了?”
李氏想要止住笑,仿佛很难的样子。
半晌才喘气道:“你有急事找相公?跟我说说罢,指不定能给你做回主。”
乐娘强笑道:“是……我娘家的爷爷做八十大寿,本想……”
“什么时候?”
“在八月二十那天。”原想让叶青松陪自己回娘家,给家里长长体面,谁想——
“你放心,该有的礼数家里是一样也不会少的,自然会准备一份大礼,让你带回去。那天,你就坐我的轿子回娘家去罢。”
乐娘原本正因为叶青松的不在而难过,但是夫人这样通情达理的一番话,不禁也笑逐颜开。
很快的,她便离开了。
事实上,郑乐娘离开之后,帐房刘长峰拿着帐薄让李氏过目。
李氏翻了翻,不经意之间,指着池长静的名字,疑惑道:“他每月还能领二钱银子?为什么他的灯油比别人多一倍不止?”
刘长峰躬身道:“是老爷吩咐给双倍的。”
“我都看过了,你就照着给罢。”李氏将帐本合上,突又道:“对了,八月二十是二夫人娘家爷爷的大寿,家里要准备一份厚礼,我会吩咐吕叔去帐房预支,要多少你只管给他。”
刘长峰躬身应下,也没多说,出门按帐发放月银去了。
丁令威捏紧手里的木盒,风尘仆仆的回到叶府。
他并没有跟随在叶青松的身边,事实上,原本是要他跟着出门的,无奈当时传来母亲病危的消息。
当他赶回老家时,原来只是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