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宁修远这小子打小就重诺,他轻易不会承诺什么,可但凡承诺了,便一定会做到。
当下心下便定了,眯着眼笑,“这姑娘瞧着是个好相与的,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反正我是挺喜欢的。不过她出身是软肋,咱们虽不在意,可往后怕是会有不少人针对她,这方面你得事先安排好。”
宁修远颔道晓得了。
“这些事情有你和你爹呢,我自是不用担心的。届时你问问那姑娘,若是她那些亲眷愿意居家迁过来的话,咱们也要提前做好安排。”
“成。”最如此应着,宁修远却是明白这所谓“举家迁至燕京城”是不可能的。
母子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却听韩嬷嬷说灵犀郡主到访。
“那让她在我院子里等一会儿,我这就过去。”老夫人起身,没抱什么希望地问宁修远,“她明显是想来见你的,一道去?”
“不了。”宁修远起身陪着老夫人往外走,“儿子同她可没什么交情。何况,兴致来了,准备作幅画。”
“成。”原也没打算他能去,“这么几步路,不必送了,你去忙你的吧。”
……
宁家和尤家也算得上是世交,主要是两位老夫人之间往来甚密,加之尤大人又是个痴迷于各种奇怪案件的人,有时候实在寻不到头绪的时候,只能来找宁修远,如此,一来二去的,倒也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上好的描边青花瓷,三片茶叶浮在水面上,茶水清冽,带着少许茶香。
尤灵犀同老夫人打完招呼,坐在右手边,捧着茶杯轻笑,“许久未曾过来拜访宁姨了,没成想韩嬷嬷还记得我的习惯。”按着辈分,宁灵犀该唤老夫人一声“祖母”,偏从小到大格外知书达理的灵犀郡主铁了心地不愿,幼时说一次哭一次,后来便由着她,唤一声“宁姨”。
后来随着她年岁渐长,有些心思渐渐露出端倪,老夫人才恍然大悟这小丫头当真早熟呢。
“忘了谁的习惯,也不能忘了郡主的习惯呀。”韩嬷嬷微微欠身,“茶杯也是郡主每次过来用着的同一只,绝不会有旁人用过的。”
“多谢嬷嬷……瞧着宁姨气色甚好,显然嬷嬷平日里没有少费心思照顾宁姨起居,劳苦功高呢。”
老夫人含笑颔,称是呢,随后便寒暄着问候了长公主,又问尤灵犀,得到了都好的答案,便只称甚好甚好。
“宁姨,三哥不在府上吗?”三句话就进了主题。
老夫人心中自是明白,这郡主如此急吼吼地一早就过来拜访,显然是听说了自己同尤家老太说的那些话,有些心急了。
这丫头她也是看着长大的,也是当自家小辈喜欢着的,小丫头从小就喜欢跟在宁修远身后“三哥”、“三哥”地叫着,为了这一声“三哥”愣是将所有人差了辈。
若是能成这亲事,老夫人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只是自家儿子瞧不上,倒也不必让人姑娘空等,是以这两年她才格外热衷于给宁修远找媳妇,便是婉转地给了个态度,大家心知肚明便也不伤了颜面。
偏偏……这孩子执拗起来,几头牛也拉不回来。
有时候想想,也是心疼。
她垂了眉眼,轻笑,“在呢。那小子你知道的,在不在府里也没差,永远闷在他的书房里,有时候我都怀疑,他要将自己长在里头了。”
“宁姨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呢,您是不知道多少夫人嫉妒您生了这么好一个儿子,英俊潇洒,年少有为。”
“呵呵……”老夫人嫌弃地笑,“福气?我这都操心操地头都白了,谁生谁知道,完全就是个不省心的主儿!你来之前我还去看他呢,你猜怎么着,说忙,不见!”
“父亲这几日也忙。说是还问三哥借了人,三哥这边少了个人自然会比平日里忙一些,您担待些,等父亲忙完了这阵子,我让他摆一桌,请大家吃个饭赔个罪。”说完,嘻嘻一笑,几分娇俏。
尤灵犀是个可人的姑娘,和姬无盐的美不同,半点锋芒也不见,像春风,像秋雨,润物而无声。
老夫人清楚,若是同处人群之中,姬无盐一定是最夺目的那个,而尤灵犀不是,她总能不动声色地周全了所有人,是那个相处起来最轻松的人。
论私心,她自是最满意尤灵犀。不管方方面面,都是最般配、也最省心的一个。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对方微微一怔,嗫嚅着,“宁姨……”
嘴角微颤,眼神也有些闪烁犹豫,半晌,终究是低声问道,“宁姨,祖母说……祖母说,三哥有了心仪的姑娘?”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她是不信的。
虽然这两年基本都不在燕京城中,但总能收到一些家书,她也旁敲侧击地问过,显然在上个月的书信里,祖母还说宁修远至今尚未婚配,连个相处着的姑娘都没有,戏言说宁姨急得头都白了。怎地不过月余,那姑娘都已经得到二老的承认了?
尤灵犀承认自己急了。
她喜欢宁修远,从懂事开始的妹妹喜欢哥哥的心情,再到后来青春少艾想要这辈子与他相守的期待。她知道皇帝舅舅旁敲侧击过,也知道宁修远始终未曾表态,可没有关系啊,宁修远的生命里,自始至终只有自己一个还能同他说说话、撒撒娇的姑娘。
男人嘛,当然是以仕途为重,等到他想要成亲了,自己将会是那个最好的、也可能是唯一的选择。
所以,她愿意等,不管多么漫长。
小丫头倔强地想要做出一个“笑”的表情,偏偏比哭还难看。
到底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啊,何况还是一个锦衣玉食着长大的小姑娘,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喜欢上了别人,于她而言,便是这十八年里最苦的事情。
老夫人又叹了口气,到底是没有瞒她,“嗯……挺好一个姑娘。我和他爹都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