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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望父听劝（第1页）

江陵太守府前后舍院宽敞。

吏属们在各个角落挂有铜铃，特地安排仆役负责，有事拉铃，铃声一响，就会有人赶来处事。

“公子，前面便是黄堂，穿过堂后就是诸曹属吏，处政所在，有功曹掾、五官掾、上计掾等两百人余在此间办公，郡县大小事物，皆裁决於此。”门亭长刘放指着前方院舍，高声介绍道。

征得胡氏同意后，刘禅可以在邸里游逛，不出府舍就好。

刘禅颔，瞥了眼两颊虬髯，身材肥壮，身高近九尺，头戴武弁的刘放，笑道：“刘亭长雄健有力，想来在军中难得的熊罴之士，今调作门亭长当真是屈才了。”

即便逐渐和对方熟悉，但念其名字，刘禅就忍不住面色古怪，乍听时还以为是涿郡老乡来投，让他好不高兴，起身倒屣相迎，结果……刚转出门就撞上一堵肉墙。

亏得刘放没有读心术，不知道他心里所想。

听刘禅惋惜他，刘放拱手，直言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先前在关将军麾下为队率，与曹军战于青泥山，不幸左臂中矢，箭头透肱骨抬动不便，将军念我突阵苦劳，便让我做了门前亭长，请公子放心，纵使左臂不便，我右手执刃，也可轻易斩五六人。”

刘放说话间杀气腾腾，怒眉睁目，恨不得当场斩杀两三个歹人，好来证明自己勇武尚在。

转弯看到不远处有棵碗口粗的树，咧嘴一笑，准备劈树印证。

刘禅赶忙拉住他，暗自叫苦：“军中悍卒，脾气都这么虎么，大耳朵平日是怎么拉住张飞的？”

看来须锻炼了，不说以一敌十，至少也有力气拉得住脾气上头的人。

要知道，将士在战场长期鏖战，精神早已紧绷，有时只是风吹草动，也能激起莫大反应，杀意上来不会多想，顾着冲过去厮杀。

这就是为何，许多士卒在追杀敌军时，容易中埋伏。

刘禅连忙岔开话题，问起关羽是如何击破曹将乐进的。

刘放见其好奇，放声大笑，粗豪道：

“当时天突降大雨，刮起来东南风，关将军派人趁势从曹军两侧杀出，列阵西北的曹军被吹得站立不稳，大雨又让他们睁不了眼，两军相接曹军一触即溃。”

“险些活捉乐进，可惜此贼为逃命竟令弱卒负草填坑，踏人草逃至襄阳。”刘放怒眉睁目，言谈中对乐进满是鄙夷不屑。

刘禅对此了然于胸，曹军可不是朝廷王师，士卒百姓的命，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是命。

且曹军士卒早被编作终身为兵，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身份低于普通百姓，婚配只限军户，也不许与平民百姓通婚。

曹操行法家霸道的路，官吏也没放过，舍此之前，各地州郡县的官吏，尚能带家眷去上任，到了曹操掌控汉廷，为了防止有人反叛他，去州郡赴任的官员，家眷只能留在邺城做人质，但这招也不是每次都奏效。

譬如灭霸马，全然不顾马腾三族都在邺城，毫不隐晦的两度反叛曹操，直接把亲族送走。

曹操还将士卒家属十几万户尽数迁往邺城附近乡县，以此为挟制，防止士卒阵前倒戈投降。

汉宣帝曾说过，汉家应用霸王道杂之，奈何曹刘皆是单独拿来使用。

最好是季汉的王道和曹魏的霸道，加东吴的腹黑，三者结合，才能一统天下。

昔年汉高祖刘邦便是如此。

刘禅思索趋步，走到黄堂墙边，墙壁另一侧传来窸窣的话声。

“杨威公雅人也，怎会信糜太守的话，也赞同请巫祝驱邪一事？”

“子和，你有所不知，威公新任江陵功曹，但府内公文不出南郡，需和南郡太守处好关系，况且主公知晓他心系公子，哪怕明面不说，暗地里也会欣喜，有功能赏，他怎会不做？换我也做。”

“哼，坚子只会阿谀谄媚，何以论事也！”

“子和慢走，吾错了，还不行么？”

墙壁另一端，两个头戴进贤冠的属吏，背对着门堂，不料想隔墙有耳，其中有人拂袖而去，另外一个赶紧去赔礼道歉。

刘禅听得一清二楚，等那俩人走远后，皱眉问道：“刘亭长，杨功曹是何许人？”

好家伙竟敢与糜芳同伙来坑我，莫不是吕蒙安插在荆州的奸细。

刘放回答道：“当前江陵功曹乃是杨仪，他的兄长杨虑，多年前为江南冠冕，可惜英年早逝。”话语间带有对杨虑的惋惜。

刘禅没有在意对方的叹惋，他被前面抢眼的名字吸引住了。

原来是杨仪……嗯，杨仪？

难怪觉得耳熟，不就是北伐后期，为小肚鸡场私人恩怨，擅自杀害魏延后，还不等朝廷下诏，自己动手诛了魏延三族。

使魏延成为季汉数十年里，唯一被诛灭三族的大臣。

后来杨仪与蒋琬争权失败，还悔恨没能在诸葛亮死后，返回成都前率汉军投魏。

刘禅忍不住低语：“大耳朵挑选出来，留守荆州的是些什么人，先有糜芳、傅士仁、潘濬、樊友四人，还有日后劣迹斑斑的杨仪，尽用一些墙头草。”

赵云，陈到，霍峻，这些忠良之辈，一个不留在荆州，全部带在身边，哪怕攻下益州也不遣派回来。

哪怕让陈到驻守公守也好啊！

刘禅咬着牙暗道：“季汉巅峰时崩盘，便宜老子刘备，绝对要背最大的锅，白帝城后还要孔明来善后，把牌打得稀烂，自己翘腿就走了。”

在曹操进攻汉中时，将全部兵力调去和孙权争夺荆州三郡，结果荆州还是分了一半给孙权不说，汉中也被曹操占据。

又将荆州各地的俊才，悉数调往益州，关羽被偷袭，后方连个坚守城池的人都没有。

任用刘封和孟达守上庸，两人坐视关羽全军覆没。

猇亭之战又不听黄权劝诫，采用水6并进攻6逊，将兵力一分为二，最终大败只身逃回白帝城。

刘禅叹息道：“究竟如何做，才能使得望父成龙，让他听劝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