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於三年前八月死亡,社會人士鬥毆,亂棍毆打致死。
他是那個老奶奶的兒子。
老奶奶哭什麼呢?她是知道兒子的結局了嗎?趙黎想不通。
趙黎更不懂那個年齡的老人,是有多麼的信報應二字。早在當年兒子換上警察的衣服,拎著棒子走向同村的人的家門時,早在她看見一個個帳篷在街上支起時,早在她遙遠的聽見女人的哭聲和男人悲憤的嘶吼聲時,她就料到了這個結局。
入夜了。
知道是上面的人來辦案,大隊的人態度都很殷勤,給他們安排了房間讓他們休息。
臨時休息的屋子,一個行軍床,一張小的雙人床。朱玉成的呼嚕聲已經震天響,趙黎和車衡肩並肩看著黑乎乎的天花板,誰也睡不著。
「我知道青盧鄉。」車衡突然開口。
趙黎扭過頭,看見車衡平靜而明亮的眼睛。車衡轉回去,說:「我偶然看到過青盧鄉的資料,還有很多……照片。」
「死嬰的照片。」沒等趙黎問,車衡補充道,他說得輕描淡寫,「那個時候管得嚴,被發現了,就拉出去強行墮胎。董立財是村支書,應該就是負責人。」
「強行墮胎。」趙黎重複了一遍,他笑了一聲,音調冷得不行,他轉過身來側躺,語氣認真,說,「車衡,我問你,整整半年沒有生兒,難不成那半年都是只有三兩個月的孩子嗎?之前呢?半年之前懷上的孩子都去哪裡了?還是這半年裡的孩子,一個頭胎都沒有,都是二胎?」
車衡也轉過身來,他看著趙黎的眼睛,半晌,沉聲說道:「趙黎,你是一個刑警。你能做的,只是給受害人一個公道。」
趙黎看著他,沒說話,一股腦地坐了起來,點了根煙,披上外套,出去了。
「你幹什麼去?」車衡皺起眉頭,問他。
「四處走走。」趙黎淡淡道。掩上房門。
十一月,夜裡已有些許涼意。趙黎點了根煙,漫無目的地在村子裡亂逛,腦子裡許多線索在轉,模糊地拼成了一條線。撲朔迷離的案情中,背後的隱情將要現了身形,一些其他的罪行卻昭然若揭,可沒有人能為其定罪,沒有人能還那場「慘案」一個公道。
最晚在明天晚上,常湘就能列出嫌疑人名單,結案就在一夕。他看著手裡計生委的名單,心裡卻裝進了一件永遠的懸案,而兇手逍遙於世,永遠沒有贖罪的那一天。
一股腐臭味撲面而來,趙黎抬起頭,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荒地。這股味道……他猛地瞪大雙眼,手向後腰摸去。
來不及了!
一聲悽厲的啼哭聲響在腦後,趙黎全身寒毛倒豎,瞬間矮下身子,一個前滾翻,把防身匕抽出來,反手握在手裡。正欲抬頭,一個人影不知從哪裡竄出來,一腳踩在他肩膀上,輕飄飄地說:「反應不錯,讓個路,大兄dei!」
趙黎懵逼地抬起頭,只見一人手中拿著一把一尺長的窄刃刀,借著踩著他肩膀的力度,躍起來將近三米高,一刀劃向空中的一個黑乎乎的玩意兒。
那東西悽厲地慘叫了一聲,重重落地。趙黎這才看清,這竟然……是他在夢裡見過的死嬰的模樣!
男子的刀緊緊地釘在死嬰身上,一隻手緊壓刀鞘,大喝了一聲,雙手結了幾個印,金色的咒文憑空出現,一道又一道地湧入刀背,死死地在死嬰身上結了一張網,那死嬰又悽厲地大叫了一聲,咒文金光大盛,掀起一陣風波,以男人和死嬰為中心擴散出去。
灰塵大作,勁氣吹飛了趙黎的劉海,他瞪大眼睛,硬是沒有眨一下。
一切歸於平靜,男人站起身來,笑著地看向他。
趙黎回過神來,四處看了看,喃喃道:「我這他媽的是還沒醒。」
第5章未開之花(終)
眼前所見的場景打破了趙黎二十七年以來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他愣怔了足有半分鐘,滿腦子在飄彈幕。直到男人走到他身前來,刑警敏銳的本能使他回過神來。
趙黎微微後退一步,警惕地盯著他,男人伸手的動作在趙黎的眼中成為慢動作,他全身的肌肉繃緊,隨時準備做出反應。
「別緊張,咱倆算是同事。」男人竟是要與他握手,見他不動作,另一隻手伸進懷裡掏名片,遞給趙黎,「我是異常腦電波發出者聚集地管理所駐江城辦事處負責人兼外勤人員兼衛生員江酒臣。」
趙黎:「???」
江酒臣一鼓作氣,再次掏出一個小本本,說:「這是我的證明。」
國家異能人士證。
趙黎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琢磨著又覺得憑自己一個人把他按住的可能性不大,他狐疑地翻開了小本本,還真看到了機要部門的印章。
「我才來江城,乾的活跟你一樣,只不過你抓活的……」江酒臣勾起嘴角,「我抓……異常腦電波發出者。」
這人說話雲山霧繞,想來也不是什么正經人。趙黎聽了他這話,又看了看手上的名片,很不符合核心價值觀地說了一句:「你抓鬼的?」
江酒臣「嘖」了一聲:「21世紀了,要講科學。」
講個屁的科學,趙黎這時候很想爆粗,剛才那一幕你倒是給我科學地解釋一下,他想著朝剛才的地方看過去,整個人一愣。
細小的藍色磷火飄飄忽忽地懸浮著,本來的平地塌陷了下去,露出一些纖細的白色枝狀物體,在月光下反著微弱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