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掃了車衡一眼,說:「這沒有任何好處。」
趙黎沒說話。
剛才現場沒有找到任何的播放裝置,除了眼見為實,趙黎還真想不出來還能有其他的什麼解釋了。他做警察,活人死人見了不少,自然不信這種鬼神之事,可竟一時無法辯駁。
江酒臣的出現實在很是可疑,先帶回去再說吧。
回到市局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八點鐘江酒臣被帶進刑訊室,十點鐘趙黎被「帶進了」局長辦公室。
十點半關局還沒訓完,林不復在刑偵隊哭哭啼啼地假裝要給他燒紙哀悼,常湘的嘴唇上終於再次出現了鮮艷的顏色,塗上口紅後氣色好了許多。她打開了一封內部郵件,掃了一眼林不復,說:「讓他昨天出外勤,該。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趙黎哼哈地答應著,毫無歉意地反省著。目光不經意地飄到局長辦公室的玻璃窗外,眼睛瞬間直了。
江酒臣靠著牆站著,笑眯眯地朝他揮了揮手。
關敬峰敲了敲桌子,趙黎回過頭。
好不容易結束了這場口水的洗禮,趙黎拉開了局長辦公室的門,正欲邁步,關局卻又叫住了他,說:「有些成分的人,永遠不要去招惹。」
趙黎疑惑,卻還是點了點頭。門咔噠一聲關上,趙黎這才反應過來關局說的人,可能就是江酒臣。
那人神出鬼沒的,已經不見了。
刑偵大隊洋溢著歡快的氣息,一掃往日加班的窒悶,趙黎一進屋有點納悶兒,林不復湊上來,說:「老大,審出來了?跟我說說,那個嫌疑人到底是怎麼抹除痕跡的?」
趙黎蹙眉,說:「什麼?」
「那小子不是招了嗎?剛才關局過來說讓你過去的時候跟我們說案子破了啊。」林不復說。
常湘的眉毛越蹙越緊:「趙黎,你過來一下。」
「大領導有指示。」林不復玩笑道。
趙黎走過去,兩手分別撐著電腦桌和椅背,看向常湘的電腦屏幕。
常湘臉色很難看,說:「關局說讓我根據郵件寫結案報告。你看,郵件里說縣局裡找到兇手,兇手畏罪自殺,於昨天溺亡,今天才打撈上來,經指紋對比,與案發現場相符合。」
這個人是青盧鄉豐橋村的外遷人口,因為他與董立財關係密切,常湘特意留意過他的最近動態,幾起案發時他根本就不在江城市,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況且……他們都知道,案發現場根本就沒留下什麼指紋。
難不成這幾起案子……?
她正欲說什麼,趙黎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搖了搖頭。
常湘抬頭看著趙黎的臉,一種極度的失望湧上心頭。她定定地看著趙黎,說:「關局跟你說什麼了?趙黎。」她指了指電腦屏幕,一把扯過擺在一邊的死亡現場照片狠狠地拍了一下,冷聲說,「你好好看看這幾個人,這還是你嗎?」
這聲響巨大,辦公室里都靜了,朝他們兩個看了過來。
趙黎心中無奈至極,卻不知該如何解釋。既然關局都是這種態度,今天找他,也肯定不只是他的意思,如果放了江酒臣是上面的指示,那趙黎昨晚見到的,就必然是真的了。
趙黎不知如何作答,常湘一推鍵盤,五指成梳向後攏了一把長發,說:「我寫不了。」
她面無表情,推開椅子往外走,路過車衡的辦公桌,她拿起煙盒敲出來一根煙,點燃了深吸一口,大踏步地走了出去。趙黎忙追過去。其餘幾人看得目瞪口呆。
沒過幾分鐘,兩個人精神狀態十分正常地走了回來,常湘回到電腦前,鍵盤敲擊聲啪嗒啪嗒地響了起來。
林不復坐在桌子上,目光在趙黎和常湘之間徘徊了幾圈,往後倚在他與車衡辦公桌的擋板上,對車衡說:「我覺得他們兩個有姦情。」
車衡看著電腦屏幕,頭也不抬:「酸。」
太陽當空,金色的陽光灑在空落的小村的磚瓦上,也灑落在荒地上。坑被重填好,彌散多年的黑氣散了去,剛下過雨,泥土散發出隱約的清香。路邊不知是誰放了一捧小白花,盛著露水,那般潔白無瑕。
這片土地上,有些事總是不應該被遺忘的。
——「我向你發誓,慘無人道的兇手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仍有部分遲來的公道行走在路上,我這一生都會為此努力,絕不妥協。」
這是那日趙黎對常湘說的話。
那般篤定。
第6章水面之下(一)
一轉眼就到聖誕節了,吃刑偵這碗飯,就是忙死時忙死,閒死時閒死。林不復攛掇著趙黎讓他跟外隊搞聯誼,說成天看著刑偵隊這幾張臉膩歪得不行。常湘抬起頭不咸不淡地掃了他一眼,鐵骨錚錚的林不復立刻收聲。
「唉,這幾天真是閒出屁了。」林不復雙手撐在腦後,往辦公椅上一倚。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電話鈴響了起來。
登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不復的身上。他噎了一下,撲騰坐直身體,常湘掃了他一眼,接起電話。
「好,收到。」
常湘啪嗒一聲放下話筒,揚眉看向林不復,說:「出警吧。」
林灣小區。
受害人的家在五樓,剛拐過第四層,一股腐臭難聞的味道就撲面而來。林不復揮了揮手,說:「這股味兒,居然才發現?」
房門口拉上了警戒線,值班的警察叫了聲「趙隊」,幫趙黎把警戒線拉開。趙黎對他點了點頭,回答林不復:「現在人人自掃門前雪,不到這個程度,誰也不會自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