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驟然粗重起來,恰在這時虞酈棠的聲音打斷他凌亂的思緒。
「……那他這耳朵是治不好了?」
「你指望他恢復到什麼程度?光是鼓膜損傷可以用藥養養看,但老實說我看不出他的耳朵有什麼特別的,就像我一直想不通你家七爺那麼短的胳膊怎麼這麼能順手牽羊。」
「連醫生你就別調侃七爺了,他老人家又不在這兒。」
「他是不是心裡有鬼故意躲著我?」
「七爺說不想跟高他一個頭的人共處一室。」
「聽他扯淡,有這骨氣別跟葉晉一張床啊!」那男中音聽上去斯文,語氣卻是不大客氣,「不肯出來那我就走了,以後再有什麼事煩請他自己來找我。」
「我跟你一起下去。」
「好。」
連人俊伸手拿過沙發上的藥箱,剛起身裡屋一陣輕響,霍今鴻面色蒼白地出現在門口。
眾人一齊抬頭看他:「你醒了?」
「回去躺著吧,你肩上的傷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多吃點補血的東西。」
連人俊出於職業習慣隨口叮囑了兩句,但並沒有坐回去長談的打算。
霍今鴻打量面前的陌生男人。一身淡灰色西裝整潔利落,高大挺拔的身材即便在這一群高個子裡面也十分搶眼,鼻樑上架著幅金邊眼鏡,斯文中透著股不怒自威的肅穆。
「你是醫生?」
「連人俊。」
「你是來給我治傷的?」
「是。」
「謝謝。」
「哇!我照顧你這麼久,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謝謝?」裘小嘉聽到這話大為吃驚,覺得對方暈了一遭之後醒來性情大變,竟能通情達理了。
霍今鴻不搭理他,心想你們拿刀砍我,醫生用藥救我,我不謝他謝誰?
連人俊對剛經手的這位年輕病人頗感興,但因時間實在太晚,簡單說兩句之後便動身告辭。
跟著一起下樓的青年叫孟兆青,平常乾的是帳房先生的活,因為家中突然多出個人來,吃穿用度都要打點,因此特地來找虞酈棠等人商量下月要增添的物件。
難怪聲音耳熟,先前在客堂的時候稍微有些印象。
兩人走後剩下的都是些熟面孔。
「喂,你幹什麼只對連醫生客客氣氣,對我愛答不理的?」裘小嘉還在為方才霍今鴻對連人俊的那句「謝謝」耿耿於懷。
霍今鴻木著張臉不吱聲,倒也不是存心「愛搭不理」,而是不知道怎麼回應這句話。畢竟自打進這喬府以來對方並不算對自己多麼友善,現在卻突然說些帶有示好意味的話——如果他沒理解錯的話,這是什麼意思呢?
——搭理不搭理又怎麼樣,難道你很稀罕我的搭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