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还好端端的宠爱着,如今新人一来,立刻就得给人家腾地方,怕是心里苦闷着呢,可姑娘家面皮薄,还得装出一副开怀笑着的模样,心里终归是酸涩难当。
崔姑姑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沉姑娘,奴婢这个年纪,许是跟你娘亲差不多了,有句话还是想与姑娘说说。”
沉柔水洗耳恭听:“姑姑但说无妨。”
“皇上毕竟是皇上,且皇上如今这个年岁了才开始选秀,堆积了许多年的东西总得往外掏掏,姑娘身子弱受不住,可皇上不能总憋着吧?自然得找旁人帮忙纾解一二。日后3宫六院,后宫里总是少不了女人的,姑娘已经是独一份儿的了,还是要想开些。”
沉柔水一听就笑了:“姑姑误会了,我与皇上不是您想的那样。皇上选了秀,有了嫔妃,那距离有皇嗣便不远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拈酸吃醋?选秀那日的小气模样都是我与皇上商量好的,做戏的,当不得真。”
这下崔姑姑傻了眼:“啊?”
沉柔水耐心说道:“姑姑,说白了,我就是养心殿里的一个乳娘,乳娘便是下人,是人臣,是人臣便要忠君,忠君第一条便是希望皇上皇权稳固,长乐无极,皇上早日宠幸嫔妃早日诞下皇嗣,十方之内方能安宁,那才是社稷之福呢。”
崔姑姑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这般想法,有些愕然地瞧了瞧养心殿的方向,忽而又收回视线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沉侍郎到底是清流名仕,教出来的女儿竟也这般豁达明理……”
只是不知道,皇上若是听得这一番高谈阔论,该是何表情?
沉柔水今日开心许多。
一来不用再听皇上动不动荤话儿连篇弄得她尴尬局促,二来也不用伺候皇上说来就来的作弄,一会儿要喝奶一会儿又要摸摸揉揉吸吸舔舔,好几个日子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如今得了皇上的金口玉言,她离宫的日子也算有了盼头。
算一算,十个月后恰好是春天呢。
到时候出了宫,她就带着父母妹妹去江南看桃花去,听说那边儿山好水好格外养人,她可以盘下一个临街的绣坊做些绣品生意,等再多几年,就找个家世清白为人敦厚的少年郎,风风光光送妹妹出嫁,到时候他们一家四口就可以过平安康泰的好日子了……
身旁的小姑娘靠着床边沉沉睡了,呼吸绵长清浅,小脸儿秀丽娇憨,倒是个没什么心计的。
崔姑姑叹了口气,扯开一条薄被给她盖上。
方才掖好被角,就听得熟悉的“咚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这是她与家里那口子的暗号。
她轻手轻脚去开了门,常公公闪身进来,伸手便去搂了她的腰,被她一巴掌拍开:“皇上跟玫贵妃歇下了?”
常公公忙了一天,也是疲惫至极,“歇下了……你怎么不点灯?”
“嘘,小声些,沉姑娘睡了。”
常公公拉椅子的手猛的一顿:“沉姑娘怎么跑你这里来了?”
崔姑姑好气又好笑:“诶,我问你,原先你说皇上极为宠爱这位沉姑娘,到底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皇上年纪轻,但气度心计都比先帝高出不少,心中是有丘壑的,你且瞧着吧,将来这位的作为不输太祖,沉姑娘的好福气在后头呢。”
“……这么厉害?”
“咱们做奴才的尽心伺候就是了,这位沉姑娘也务必一定要待她客气恭谨一些,我瞧着皇上的意思,那凤印怕是将来要给她的。”
崔姑姑扑哧一声笑了:“这可不一定,我瞧着这沉姑娘并不是个贪恋权势地位的,一心想着忠君爱国,方才睡着了还说梦话,还打算带爹娘去江南呢。”
常公公倒是不意外,这几日跟沉柔水打过交道,她是个什么性子已然心里有数。
有个这样的主母也好,心思单纯,孝顺善良,一心为着皇上,下头的人日子不知道有多好过。不像如今那位霍太后,整日里摔摔打打,动辄就能要了下人的命,弄得整个后宫里人心惶惶。
只是有一点,让他微微蹙眉。 “这位沉姑娘,怕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崔姑姑也明白过来,这个年岁的姑娘,若是没怀上孩子,哪里会有奶水?
“她在宫外是有过男人的?”
这件事也让常公公颇有些纠结:“是啊,可皇上浑然不在意似的,但是兹事体大,沉侍郎的女儿未婚先孕这件事满京城都知道了,若是皇上有心让她登上凤座,怕是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