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躺得太多晚上便精力十足,包炯闲着没事绕着驿站溜达,但溜达的时候此人又不看路,于是……
“唔!”
“抱歉,不好意思撞了你——”包炯立刻道歉,但是马上……
“你……你!”
双眼圆睁,包炯倒退两步,脸上顿时失了血色……
第四卷:狸猫换太子
走夜路多了,终究会遇到鬼……哦不,劫匪的。
包炯咬牙切齿地把刚才出现在脑子里的俗话修改掉,然后继续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人——
他不是应该死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谁?”呆愣了足足半晌,包炯才开口道。
那人不答,嘴唇微微上挑,凤眼眯起,脸上表情半带讽刺半是笑意——和印象中那张脸差了太多。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庞昱?”
分明应该在陈州被自家祖宗铡了的人此刻居然大模大样站在驿站里面?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是……包炯?”那人缓缓开口,声音清朗,算不得多么动听悦耳,但听上去也不让人觉得讨厌。
“……”这分明是初次见面的说法……可是,眼前这人不是……
“呵……”那人轻笑了声,“人言小包大人不喜朝堂之事,果然不假。”
“什么意思?”他确实对朝堂没啥兴趣……虽然原因特别了点,但是没兴趣就是没兴趣。
“只是感慨一下,无他意思。”那人微微一笑,“在下庞统,庞昱正是家兄。”
“……”包炯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庞昱有兄弟?为什么他从来不曾听别人提起过?
还有这个名字……庞太师就算是没事找事也不会拿古人名字给自己儿子用吧?
不过仔细打量,眼前男人确实与庞昱不同。
同样是一身绫罗绸缎的打扮,于庞昱,便是金银珠宝丝绸绢帛包裹出的浮华,一望可知的尊贵;于眼前之人,那些金玉丝绢仿佛剑鞘,即便再怎么努力也挡不住他身上那仿佛战场上血火杀伐中洗练出的锐气,让人望之却步。
容貌相同,于人的感觉却几近天壤云泥……
能生出这么两个孩子来,庞太师你还真是……
“小包大人在想什么?”
“在想您果然如令兄一般,一望便知不是良善之辈。”包炯想都不想就说道。
“果然伶牙俐齿。”庞统却并不生气,嘴唇微微上扬,“之前家兄来书将某人的不知天高地厚好好说了一番,我还当是他小题大做,今日一见……那封信,怕是写得含蓄了些。”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我,还是……”后半句话含回嘴里,包炯哼了声,又说道:“你为何会在这里?该不会……”
“别冤枉好人。”庞统一脸无辜地说,“末将刚下了辽国战场,正要归国。小包大人如此猜疑,实在是让末将心寒呐~”
“末……将?”包炯上下打量庞统——这人是个……武将?“大宋危矣……”
“此前在下领兵与辽兵大战二十九场,无一落败。”
“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小包大人看来的确不关心时事,不知道在下向来是以少胜多的么?”
“……”包炯一时语塞,半晌才咬牙道:“你出现在这儿究竟有何居心?”
“有何居心?真定府乃是自辽国归宋必经之地,这驿站更是官家所开,人人皆可入,怎么小包大人住得,在下就住不得?”庞统一脸委屈,仿佛真被包炯伤害了似的。
“……”包炯直接走人——跟这家伙再说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揍人……
“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包炯望着包拯,一脸的郁闷。
“庞统确实与我们同住一个驿站,入住时还曾与我打过招呼……你当时卧病在床,不知道也是自然……”包拯一愣,随即苦笑答道。
“庞太师有两子,一子仗着姐姐身为贵妃,混了个安乐侯的名号为害一方;一子却离家从军,自己在军中凭着军功升为将军……这件事情在朝廷里也是一桩佳话。”包拯笑道,“庞统此人领兵有方,常常以少胜多,使辽人胆寒。庞太师势力坐大,与他不无关系。”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个也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庞统此人却与其父兄不同,”一旁的公孙策忽然开口道,“虽掌兵权却并不以此做大,成了将军之后亦与昔日为小卒时一般饮食,因此颇得将士爱戴,也算是个名将。檀渊之盟后虽无大战,但是辽人的挑衅却始终不曾少,也是亏了此人,边境百姓才有安宁。”
闹了半天这还是个好将军?不管怎么说,一联系到此人背景,包炯就觉得对这人没法用平常心看待……
包炯郁闷地告退之后,包拯与公孙策却并未停止他们的讨论。
“自古最忌边疆将领与官吏不和,皇上将庞昱放在陈州做一个安乐侯,也有其苦心在内吧。”包拯叹道。
“确实,那庞昱虽然残暴无能,但庞统的军粮却是不曾拖延过一日,少过一粒。”想想之前调查的结果,公孙策也点头道,“如今庞昱获罪,庞统也随之被调入京——大人不觉得此中颇有蹊跷么?”
“确实。”包拯冷哼了声,“庞统此时上京,想必给他的旨意只比我们离京晚上少许,但是若不是杀了庞昱,朝廷必然不能换一个守将……”
两人对视一眼,皆面露苦笑。
当今圣上登基虽已有了十余年,但亲政不过四年,之前数年,朝政都把持在圣上生母刘太后手中。
皇上亲近庞太师,固然是因为后宫第一宠妃庞贵妃的缘故,却也有报恩的意思——当年,正是时任殿中侍御史的庞籍上书,力主圣上亲政,才使得太后不得不放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