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
“小、小姐,你······”彩鸾看着面前穿着一身素色纱衣、一头乌仅用一根银簪固定、脸色惨白的温暖,哽咽地叫了一句“小姐”之后就再也不出任何声音。
“走吧!”温暖垂了垂眼眸,哑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原主还没有完全离开,她现在只觉得心痛难耐,精神更是萎靡疲惫,对于出门这件事儿竟然有种莫名的惊惧。
“是。”彩鸾看着这样的小姐同样心痛极了,这些年来小姐一直和老爷相依为命,虽然老爷经常在外打仗,一年到头跟小姐相聚的日子没多少,但他人是好好儿地活着的,也是小姐最大的依仗,现在老爷为国捐躯,这个依仗轰然倒塌,她可怜的小姐,以后的日子该会有多难熬啊!
“小姐,福宝陪着你。”福宝没有彩鸾那么多的心思,但看着小姐难过,她也觉得很不好受,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陪伴来表达自己。
温暖点点头,迈出了艰难却又坚定的一步。
城门口,一身铁甲的大靖精锐在秦元朗的率领下缓缓而来,守门的士兵已经得了吩咐,早早地打开了城门,“秦将军请。”
秦元朗右手抬高,队伍停了下来,并且自觉移动到了两旁,让出了正中间的位置,秦元朗自己也站到了右边,朗声说道:“扶镇国公灵入城!”
沉重的棺椁率先进入了城门。
镇国公府,棺椁已经安放完毕,下人们也已经手脚麻利地挂起了白色的挽联,温暖站在那棺椁前面百思不得其解,之前还让她觉得难耐的心痛在她的目光接触到棺椁的那一瞬间竟然消失的干干净净,难言的悲伤也再感受不到一星半点儿。
怎么回事儿?难不成原主已经跟她老爹见了面,一起投胎去了?连个话儿都没给她留?
实在是太不负责任,差评!
不知道她心中正在疯狂吐槽的彩鸾和福宝自动把她的呆愣理解为了难以置信、悲伤过度、伤心欲绝,等等等等,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又把担忧的目光投在了自家小姐身上。
“大小姐!”整齐划一的声音在温暖背后响起,她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就看到二十来个一身戎装的男子齐刷刷跪在了低上,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身体是有残缺的。
“你们······”她动了动嘴唇,由于太久没有开口,说出来的声音喑哑又微弱。
“大小姐,都是我等没用,没能保护好国公。”跪在最前头一个没了一条手臂的人说,生意里充满了愧疚与难过,这让温暖认得,是一直跟在温学儒身边的副官赵林。
“······不怪你们,战场上刀枪无眼,也许是······爹爹命该如此,你们不用这样,赶紧起来吧!”好容易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温暖连忙对他们说。
“大小姐!”她这番话不但没能让他们起身,反而让一众即便缺了胳膊断了腿也没叫一声痛的大老爷们儿齐齐红了眼眶。
“林叔,你赶紧让各位叔叔起身吧,你们身上都有伤,这地上太凉了。”
“大小姐,是林叔没用。”
“林叔,你赶紧带着大家起来吧,小姐已经很难过了,不要让她还要费神安慰你们。”彩鸾见赵林和他身后的一众人都没有起来的意思,连忙上前劝说道。
这句话的效果十分立竿见影,赵林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顺便也叫上大家一起,见此,温暖总算是松了口气,二十几个铁血汉子跪在她跟前痛哭流涕的样子她实在是hoLd不住。
“大小姐,我们兄弟此后愿意跟随在大小姐身边,以此残躯供大小姐驱使,还请大小姐不要嫌弃。”这个决定是在边境就已经做好的,他们这些人都是国公爷的死忠,现在他已经不在,那么他们就帮着他守护他唯一放不下的孩子,也算是给没能护住国公周全的自己赎罪了。
温暖:“······”行吧,这些人都是军中拼杀出来的,应该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想到自己以后的打算,有了这些人她的日子大概能过得更加惬意了,起码不会有人不开眼地打上她的注意。
“能得诸位叔叔的护持,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
得了温暖的准话,这些人立马化身家里人,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灵堂、安排各项事宜,真是帮温暖省了好大的事儿,让她能够得以不受打扰地跪在温学儒灵前“伤心”。
同一时间,御书房内,康佑帝将厚厚一叠口供递给秦元朗。
“秦爱卿啊,温暖是皇后唯一的外甥女儿,当初镇国公求朕给你们赐婚的时候你当着朕的面儿都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看着这个变得越来越沉稳的臣子,康佑帝是又欣慰又憋气。
为了他,皇后已经一连七天都往御书房送补汤了,除了第一天以外,剩下的那些味道简直一言难尽,可他也不能由着皇后的性子来,毕竟大臣和离不是个小事儿,更不用说这个大臣刚刚打了打胜仗归来,理当大肆封赏的时候。
可一想到皇后递给他的一大叠京兆尹衙门送来的口供,再加上那个直接被送到秦家的“表妹”,他又觉得皇后的怒气也不是那么没道理。
“陛下,这是?”秦元朗接过来,看到抬头上京兆尹衙门的字样,诧异地抬起头。
“你仔细看看吧!”康佑帝心累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想说话。
秦元朗狐疑地看了起来,越看眼睛瞪得越大,呼吸声也越来越粗重,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手都抖了,是吓的,更是气的。
这上面巨细无遗地记录了秦老夫人,也就是他娘这些年苛待温暖、染指她的嫁妆铺子以及纵容自己的两个女儿各种欺凌温暖的事情,人证物证齐全,就算他想要替自己的娘亲开脱辩解都不能够。
“看完了?”康佑帝冷眼旁观了他所有的情绪变化,淡淡地问。
“请陛下治微臣治家不严之罪!”秦元朗十分利落地跪下来认罪了。
“哼!这个不急,朕听说你最近人逢喜事,家里要有个庶长子了?”康佑帝不急不缓地又抛出一枚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