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突然对这感兴趣,晚上不想睡了?”
月云墨看着他的大作被粗暴对待,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是有点不高兴还是很不高兴。
“恶心还是恐怖,你说吧我招架得住。”
季长风没理会他脸上那点小情绪。
月云墨拖过把椅子,姿态散漫地坐在季长风身旁,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说实话他实在不想挑开这个话题但他几乎没有拒绝过季长风的要求,这次也不例外。
“以尸为信,听着挺骇人,就是把加过密的码放尸体上运出去。”月云墨面不改色地说道:“这种方式的确保险,但成本过于高了,警惕保密性也太强,用于一般事务的消息往来着实大材小用,况且也没人愿意天天和尸体亲近,所以他们之在紧急危情下才会启用尸信。”
对于这种高等机密,诡渡内部的保密性极强,他只是摸出个大概,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具体怎么操作他一概不知,只能这样给季长风模糊解释过去了。
季长风对尸信有点反胃,并不感兴趣,于是没有细问,静静地听着他讲完。
“他们传消息的途径很多,我潜了这么久只是运气好碰巧摸到了几条,没有十成的把握,只是在赌他们这次会用尸信而已。”
月云墨突然别过头,原本只是想浅淡地带过去,一触到却现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还是忍不住回想起了当年的每一处细节。
“事实证明,我赌赢了。”
这一句话,明明是值得欣喜的事情,他却平淡得没有任何情绪,甚至整个人笼罩上了一种阴郁,疏远,冷清和低落。
他并没有告诉季长风诡渡尸体供应的来源,一个城是很大,也每天都有人死去,但不是每个正常死亡的人都能被诡渡利用的,所有的紧急情况都是突的,诡渡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临时立马就能找到死了人的人家神不知鬼不觉做尸信,他们也没有这么善良。
或许是这些肮脏的事情这么多年里在他脑子里过了又过,已经没有起初的愤恨了,再提也只是冷静清晰地剖析。
他屈起手臂,把脸整个埋进臂弯里,眼里涌动着复杂情绪,若不是当年差点被做成尸信,或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决心和毅力逃出来。
季长风听了老半天就抓住这么一个重点,气结道:“你把这么惊险的事轻描淡写地归结为运气好?你要是被抓住了,你……”
注意到月云墨的异样,他突然说不下去了:“你怎么了?”
许久,月云墨的身子微微抽动起来,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季长风看不到他的脸,焦急地再问了一遍:“跟我说句话,你怎么了?”
“如果……我说如果。”月云墨的声音有些颤,颤得一口气说不下去:“我五岁那年,成了尸信被送出城去,你会为我报仇吗?”
“月云墨,你说什么傻话呢,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这句话听得季长风心肝都颤了,难道他差点……
“云墨。”季长风按下起伏的心绪,尽力心平气和地说,“能跟我讲讲你是怎么从诡渡出来的吗?”
他倏地回想起了一个场面——祁桐疯魔大笑:“哈哈哈哈哈,五岁,真是个可笑的数字。”
是啊,五岁的月云墨为什么比所有人都要心思沉,为什么比所有人都要隐忍,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成了这般模样。
他所有的笑仿佛面具一样深透不到内里,表面的开朗乐观总能让人找到一点内向隐忍的影子,因为他永远没有彻底的笑过,真正的开心过,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人落寞。
月云墨喉咙微动:“师父,都过去了。”
季长风看着他,很想冲过去撕开他的面具,不,不是,他等的不是月云墨这句话,但他忍住了冲动。
他得等,耐心地等,等他愿意把自己掀开,对他说他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季长风逼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心里一团乱麻,随意扯了句对于他来说无关紧要的话:“你不止拦截尸信这一手准备吧。”
“嗯。”月云墨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一切又回归平静,好似季长风什么都没问过,“城外有人替我守着,挺暴躁一人,诡渡不管什么东西到他手上应该都成稀巴烂了,不指望他留点什么给我研究一下。”
季长风挑眉:“洛忆南?”
月云墨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
“他不是带人去了没人管辖的村落么?中途又折回来了?”
“他没走,冉玖汐代他走的,做戏给诡渡看而已,他现在扮土匪可上劲了,一会隐得毛都找不着,一会出来就把诡渡那些有的没的一锅端了,横得很。”
说着,月云墨竟短暂地忘了那些事,罕见地嘴角开始上扬。
听说诡渡的人在几天平息之后稍一动作就被拎出来狠揍一顿着扔回城去,安静几天以为土匪走了却又旧戏重演,反反复复同一个开场,同一个结局,估计洛忆南祖宗十八代被问候了不下百遍了。
季长风看着月云墨的笑容,眉头舒缓了下去。
“云墨,你变了,以前你的世界除了我没别人的。”季长风低笑了一声,“不过这样,挺好。”
以前他让月云墨和其他小朋友玩,月云墨头也不回就跑,后来他提的次数多了,月云墨烦得不行,把那群孩子揍了一顿,打那开始,他门前再没什么孩子来玩了,冷清了不少。
月云墨随口说:“是吗?我觉得我从小浑到大,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