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一夜。
待到亮,凤儿和熊哥收拾了一番。
凤儿对镜梳妆打扮,抓着红纸,双唇轻抿,又取了尘封的胭脂微抹双颊,继而换了干净衣袄,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两人离开了小墨坊,近午间时到达了银溪坊外。
银溪坊外热闹的很,五个大粥铺前排着长队。
而今日许是巧了,阎娘子竟在粥铺前亲自掌勺,一个个难民经过,又一个个接过满满实实的碗,再支吾着道一声“谢谢阎菩萨”。
阎娘子则是道着:“别喊呀,我不是什么菩萨。”
旁边有难民道:“大伙儿都听说了,是您和薛菩萨挑的头儿,劝说了李长老,大户们这才减了例粮,您不是菩萨,谁是菩萨?”
阎娘子脸上红红的,这称呼她也是第一次听,觉得配不上,便一边盛粥一边道着“别喊了啊”。
而另一边,正往坊里走的熊哥和凤儿则是静静站在路边。
熊哥捏了捏凤儿的手,压低声音道:“李长老管银溪,我们能不能落户也得看他只要你去表现得和阎玉有丁点儿亲近,我们就肯定能成。”
凤儿看着远处那美妇的面容,看着她面带微笑给难民们盛粥,她好像也变成了那些难民中的一员。
她走到阎玉面前,阎玉给她盛了粥,还笑着道:“不够一会儿再来。”
凤儿忽觉身子颤了下,魂儿飞了回来。
她只感自己的心都化了,阎玉整个儿在着温暖的光芒,而她周身却散着黑暗的、邪恶的、卑鄙的恶臭气息
熊哥推了推她,哀求道:“去呀,凤儿。”
凤儿低下头,大口大口喘着气,然后加快度往前走,却不往阎玉那边去。
熊哥急了,他低声下气求这娘们,就是想通过她搭上李元那条线,从而进行探查。他的未来可都落在这儿呢。
于是,他匆忙上前,抓住凤儿的手。
凤儿叫道:“放开我。”
熊哥不放,压着怒火道:“都到这一步了,你去见见她,她吃人吗她?”
说着,熊哥就要拉着她往阎玉那边走。
凤儿被强行拖拽了两步,她狠狠甩手,怒道:“放开我!放开我!!”
这边的争吵很快引起了粥铺那边的注意,阎玉转过头,却一下子定住了。
隔着并不遥远的距离,她看到了凤儿,凤儿也看到了她。
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止了流动。
凤儿急忙低下头,转身就要往回走,却又被熊哥狠狠拉着。
“凤儿?”
阎玉喊了声。
凤儿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有着怔怔的、痛苦的、羞愧的、难以面对的
“你是来盛粥的吗?”
阎玉温柔的声音响起。
凤儿忽眼睛红了,泪水直接就流了出来。
熊哥一看有戏,急忙拿了碗道:“是是是,我们来盛粥。”
说着,他就拉着凤儿跑了过去。
阎玉看了眼熊哥,没说什么,而是给那碗盛了盛满,又道:“凤儿,你们两个人,应该两个碗吧?”
熊哥忙道:“是是是,两个碗,两个碗。”
旋即,他又摸出一个递了过去。
阎玉再度盛满,然后笑着道:“不够一会儿再来。”
凤儿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大滴大滴落下,她轻声呢喃着喊道:“阎姐姐,对不起”
阎玉温柔笑了笑,却没接话,然后又转向下一个人,喊道:“后面的来。”
银溪坊的坊牌上,犹然覆雪。
雪上站着一只不显眼的雪白小雀。
小雀双目似有人性,正安静注视着这一幕。
而随着熊哥与凤儿吃完粥,走入银溪坊,那白雀也振翅飞起,入了高空,静静跟了过去。
不一会儿,熊哥来到了县衙,他要通过捐钱、以及那位莫须有的大商人置办酒楼的计划而留在银溪。
“是是是,我们从小墨坊来的。